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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温情

    

    崇应彪听到姬考的话愣了愣,而后像被碰到触角的蜗牛一样把头默默撇向了另一侧。

    在姬考看不见的地方,他有些恍惚地伸手摁压在心脏的位置,这个为全身泵血的器官正在猛烈地收缩舒张,跳动得都让他觉得有点抽痛。崇应彪没有立刻回答姬考,不是出于犹豫或者害怕,他知道姬考不会让他为难,能跟他开口,家里肯定都会先交代好,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让原本手中无物的人捧着珍宝,就是会感到惶恐。

    一开始他还需要刻意控制自己,不在姬考面前表现不安,但这种事即使没有说出口,也会通过肢体、顺着眼神冒出来。他也知道姬考早就感觉到了,但姬考没对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他更多的亲吻、拥抱和不会转移的注视。

    崇应彪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最初藏着掖着的那点儿情绪就已经散了。

    他偷摸地拿手背擦了把湿润的眼睛,转过头看着姬考,“我跟你一起回去,姬发不会气得跳过来打我吧?”

    姬考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宽大的手掌覆在他毛乎乎的后脑勺上,轻轻地顺着。

    “好吧,”崇应彪又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跟你开玩笑的,没事儿我不会去惹他,我也不是缺心眼,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崇应彪就止了声。

    捏捏他的后颈,姬考把脑袋也凑过去,“没关系的小彪,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哭。”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以后的每一次流泪都是因为幸福。

    崇应彪哭得很安静,房间里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啜泣,而后姬考的手便被他握住,“考哥,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大学放假比高中早,姬考这会儿待在北崇还是朝歌都没太大影响,崇侯虎也不敢动他,他干脆就在病房这边住下了。崇应彪躺床上养伤,他就在一旁整理资料,两个人其实不怎么说话,但没谁觉得尴尬,崇应彪一开始还会因为脑子里冒出来的“老夫老妻”四个字觉得不好意思,结果被姬考领着上了一次厕所之后什么毛病都被治好了,毕竟都被人扶着雀雀撒尿了,他下半辈子还能和姬考有什么“隔阂”……

    他背后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恢复起来倒也快,就是结疤了之后痒得慌,崇应彪白天清醒的时候还能忍忍,晚上睡着了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他第一次抠破血痂之后,睡觉就不是一个人睡了,姬考把床挪到他跟前,闭眼前得把他的手牢牢抓住,那几天姬考就没睡过踏实觉。

    崇应彪心里过意不去,非让人去别的房间休息,被姬考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我搬走,留你一个人把自己抓得满背都是血?”他难得对崇应彪没个好脸色,一边摆着食盒一边拒绝了崇应彪的提议,“本来恢复到这个程度就不容易,我再不盯着点儿,不知道你又会把自己搞成什么样。”

    说的虽然是这个事,崇应彪却莫名有些心虚。他和殷寿私下有接触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姬考想知道的话能容易就能查出来,但他在医院清醒之后,姬考一句话也没问过,就跟无事发生一般,只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扒拉了两口饭,崇应彪有点食不知味,再加上为了恢复得更快,这段时间吃得特别清淡,他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姬考看他吃得没滋没味的样子,又舍不下心再冷着脸对他,“再过几天就不用忌口了。”

    “到时候估摸着也快回西岐了,带你去吃我们那儿的特色菜。”

    快过年了。

    崇应彪愣了愣,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距离他和姬考一起去西岐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我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崇应彪就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把筷子都搁碗上了。

    “想什么呢,”姬考拿起筷子塞进他手里,“你现在还在念书,cao这个心做什么。”

    “安心养好伤就是最关键的,”他说着顿了顿,笑着给崇应彪夹了一筷子rou,“我妈倒是想先看看你……”

    姬考本意是想给崇应彪拍张照片,没想到这人一听就摸摸脸,有点紧张地看着他,“是要视频吗,那等会儿?我,我怎么称呼阿姨?”

    他难得从崇应彪的语气中品出几分期待,原本的话刚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你叫她姒姨就行,吃完饭再说。”

    吃个饭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崇应彪一吃完,对着窗户上的玻璃照了照头发,薅了两把觉得太毛躁,又拿掌心把发尾都顺下去,“我要换身衣服吗?穿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崇应彪有点茫然地看向姬考,指着自己的条纹病号服问他。

    “不用,你和她打句招呼就行。”姬考笑着看了他一眼,一边回答他一边给自己mama发消息,等他把自己收拾得还算满意了,才把手机支到他面前。

    太姒接得很快,几乎就是刚响一声,屏幕里就现出女人柔和的面庞,她应该是坐在窗边,身上搭了个毛披风,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身上,太姒扶了扶镜框,凑近镜头,笑眯眯地问,“这就是应彪吧?”

    “是的是的,姒姨,”崇应彪点头如捣蒜,捏着手机开始自报家门,“我是崇应彪,和姬发是同学,今年满十八了,虚岁十九,属什么我不太清楚……”

    太姒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好,阿姨知道了,听老大说你前段时间受伤了呀,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恢复得特别好,”崇应彪拉了把一旁的姬考,“多亏考哥这段时间照顾我……”

    估计是姬考挨着他能心安些,崇应彪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和太姒接着聊了几句,才把手机偏向姬考。

    “妈,我过几天应该就能带小彪回家里,”姬考笑着和太姒提要求,“小彪就住我隔壁那间空房吧,让阿姨提前打扫一下。”

    太姒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早就收拾出来了,换的是今年刚做的新棉被。”

    “小彪你来了只管住着,”目光落在崇应彪身上,太姒又恢复成笑呵呵的模样,“看看有没有缺什么,姨给你都添上。”

    聊到最后,崇应彪都不记得自己答应什么了,只记得回了无数句谢谢姒姨。挂断视频之后他都还没醒过神,被姬考揉了把脑袋才搓搓脸,问他,“考哥,刚刚我……”

    “特别好,”姬考笑着坐在他旁边,“我妈本来就很喜欢你,见了这一回肯定就更喜欢了。”

    “怎么会,”崇应彪挠挠脸,“姒姨就是爱屋及乌,看在你……”

    “怎么会。”姬考拿他的话回他,脸上笑意不减。

    “我们小彪多招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