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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初在说这话的时候,秦南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这个女人,他想起了她毫不犹豫替他挡住剑的那一刻,这女人来路不明,却是第一个对他说这话的人。他生下来便是帝王。这句话从他记事起,父皇便在耳边教导他。他依然记得那年大雪纷飞,父皇脸色苍白躺在矮榻上,眼帘微酣,呼吸匀弱,朦胧迷雾的眼眸望着窗外纷飞落下的白雪。“南儿,你要记住,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蓄意接近你的。”父皇的声音比窗外的大雪还要寒冷几分:“帝王之家,从来没有纯粹真心。”秦南望着矮榻缓缓闭上眼睛的男人,他也曾经傲视群雄,用尽一生拥护天下,到最后枯骨成沙,百姓所记住他的便是软弱无能,他不过是太过相信那人的纯粹罢了。“父皇,那孩儿该如何做呢?”秦南蹲在他身边,看他的眼帘疲惫缓缓闭上。父皇的声音游丝,带着nongnong悲凉:“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即便是亲兄弟。”这些年来,秦南一直谨记父皇教诲,即使面对他最敬爱的哥哥,也会刻意保留住那份真心,他从未奢望会有那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而面前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行为乖张、不听指令,每一处都让人头疼。嗯~她还打晕过他。她还曾经嚣张地拎着他尊贵的衣领。这让他十分没面子。秦南想不通,为何她看起来温顺乖巧,却又处处不听圣谕,总能把他气得半死,但是看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秦南轻而易举原谅了她。毕竟,他就是如此大度的男子。秦南目光柔和许多,他看着她唇角的血丝尤其刺眼,忍住心中那股烦闷:“你既然要护我周全,就不该动他,大秦江山,有一半是他的功劳。”宋玉初丝毫不惧,依然不屈不挠:“主人,天底下唯一真心待你的人,只有我主人,她是前梁公主,是最后唯一能助你统一六国的人。”秦南眉头紧蹙,紧紧盯着她,像要把她看透一般。前梁兵强马壮、国势强胜,是个繁荣王朝,其国君是阴险狡诈之人,表面上归顺大秦,但梁与我朝都城相距甚远,背地里保不齐起兵造反。这头疼的问题让秦南废寝忘食,他手下并无可信之人镇守,当初他费尽军力才将梁收复麾下,也正因如此,才会与楚国签订和平协议,以求休养生息。思及此,秦南已走到宋玉初面前,俯下身来端详着面前女子,她同样抬着头看他,倔强的目光迎上他微凉的细眸,没有丝毫畏惧,秦南不由得扯唇而笑,颇有无奈冷意:“皇后的意思是,朕要将王兄送走,要将你主人接回宫,封她为后,朕才能统一六国?”对于秦南的幡然醒悟,宋玉初受宠若惊,回答道:“是的。”“······”有那么一瞬间,秦南想掐死这女人。“那么在你的眼里,朕就是靠女人才能统一六国?”秦南依然保持着体面的笑意。“是的。”宋玉初如实回答。“······”秦南爽朗大笑,紧握着拳,咬牙忍住了想要揪她衣领的冲动,转身走开,踢翻了椅子,怒火直冒:“朕今日就在此告诉你,你若有本事杀了朕。”手怒指一旁虚弱得咳嗽的奉先师,怒道:“王兄随你处置!”宋玉初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面色为难:“主人,我的程序是保护你,我怎么会伤你呢。”“那你回宫罢。”秦南扶额,青筋暴起:“朕不想见到你。”宋玉初站在原地不动,愁眉不展:“主人,秦洛必须要送走的。”秦南顿时感觉无力争辩,他很想下旨封住她嘴巴。对,封住她嘴巴,那张嘴巴叽叽歪歪实在太烦人,说着各种莫名其妙的事,在他发火前,在他更发火前:“你若不想朕下令禁止周若怡踏入襄阳城,退下吧。”宋玉初显然没想到秦南如此不留余地,久久愣住,进退不得,她眨了眨眼睛,不知如何开口。见她一副憋屈模样如此,秦南气顺了不少,摆摆手,语气轻柔不少:“回宫罢。”宋玉初担忧望着秦南,目光停在奉先师身上,思虑再三,转身就走,不忘拎起晕在长廊的宫女。奉先师此时已戴上面具,冰冷的面具衬着他白皙俊脸,浑身发散着清冷惨然的苍白之色,他起身作了一缉,态度恭谦:“恭送皇后娘娘。”秦南昂首望着茫茫苍穹泻下来的满庭月色,吹进来的秋风撩动他明黄色龙袍,负手身后,挺拔如松,细长眼眸危险半眯:“还不去请太医?”“是!”站在门外躬身的张贯扯着响亮声音应道,跑着小碎步匆忙离去。秦南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也迈腿就走,临到门口时,僵硬的背影凝迟道:“皇后所说的话,你不必太介怀,你救过朕一命,朕自然不会让你回去那种地方。”······夜渐渐深了。宣文殿内。幽静清冷大殿,三足炉鼎冉冉升起丝丝缕缕香烟,飘散在月色透进的窗棂,清柔的风拂动那一丝细烟,抚着白色的纱幔,温和清爽。睡在床在的人烦躁翻动一侧,不到一刻,终于不耐烦地用修长有力的腿踢开了被子,他猛地坐在,青丝凌乱搭在双肩,沉声怒道:“张贯!”“是是是,奴才在。”张贯不知从殿中哪个角落冒出来,迅速用火折子点亮一盏烛火,小心用手护着躬身走到床边。“陛下有什么要吩咐?”“朕让你送的东西,送了吗?”秦南说这话的时候,觉着有些别扭。“都送了。”张贯答道,一一细数:“遵照陛下之意,奴才已命人将雪参丸、养气丸、紫玉丸都送到皇后娘娘宫殿中,只是···”张贯欲言又止,他只担心他说出来的后果。“只是?”秦南不悦拧眉,冷冷眼眸盯着他。张贯扑通跪在地上:“听长乐宫的宫女们说,皇后娘娘并未回宫,奴才四处派人打听,才知道皇后娘娘是去了大牢。”“大牢?”秦南更为不悦,抬起尊贵的脚踢去,双脚一瞪,顺势站了起来,抓起木架旁的外衫,随手披在身上,大步出门:“真是废物。”张贯一边迈着短小的腿追着秦南走路,一边拼命点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大牢内,阴冷潮湿,枯草脏乱。宋玉初面对着破旧的墙壁打坐,神情闲适,闭目养神。秦南进来时,所见的便是宋玉初坐在那些冒着臭味的杂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