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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此刻,他们还不可能预见到,那一条惊人的消息,会恰恰在梅长苏病情最危急的这几天,传抵了帝都京城……第六卷刀光剑影第十章劫杀连绵不断的风雪,在腊八这一天突然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金脆,看起来似乎很温暖。可是积雪深深的京城经过一夜晴空,反而更加干冷,吸一口冷气,吐一口白雾,那种冰寒的感觉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冻住般,顺着鼻腔向内流动。天气如此寒冷,又只有两天便是新年,所以能不出门的人自然全都窝在了家里,享受暖暖的炉火与热腾腾的酒菜。而这个时候还不得不在外奔波的人,也因此显得更加辛苦和孤寂。一大早,巡防营的官兵便在规定的时间准时打开了四方城门。每个城门处首班轮岗的四人分别站在两边门楼下的位置上,监看出入城门的人流。巡防营在谢玉治下时,军容原本就不错,靖王治军更严,无人敢怠慢,所以愈发整肃,虽然站了片刻双脚就有些冻得发疼,可当班的四人并没有到处走动跺脚,以此取暖。冬天的早上人不多,尤其是通向烟瘴之地的西城门,除了几个出去的,就没人进来过。到了日上三竿时,这时渐渐有了些人气,城门旁摆摊糊口的小贩们也陆续出来,懒懒地朝着稀稀落落经过摊前的客人们叫卖。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城外天际线处隐隐出现了一队黑影,向着城门这边的方向进发。“那是商队吗?”一个守兵伸着脖子看了半晌,“那么长的队伍,少见啊。”“你新来的不知道,”他旁边的是个本地老兵,立即接话道,“那是运药材的商队。咱们大梁西边除了两三个州以外,大部分都是高寒地、烟瘴地,可越是这样的地方越产珍贵药材。我舅舅就是开药店的,他说最好的药都是从西边运来的,所以常有商队过咱们西城门。不过后天就三十了,这商队才刚刚赶到,真是辛苦……”两人说话间,远处的队伍已越走越近,渐渐看得清车马和人的服饰了。“我怎么觉得……那不象是商队呢……”新兵盯着瞧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委婉地表述了意见,“商队不会有官兵护送吧?”这时老兵也察觉出不同,嘴里咝咝了两声,有些意外地道:“真的不是商队呢……中间只有一辆车,好象不是装运药材的,那个看起来是……是……啊,是囚车!”当他以很肯定地语气做出结论的时候,其他守兵也都已看清楚了。正向城门迤逦而来的,是一支押运囚犯的队伍。不过与平常不同的地方是,押送的官兵前后起码有三百多人,而被押运的囚车竟然只有一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囚犯,竟然要这么劳师动众,戒备森严地押运进京?难道还有人敢拦截官府的囚车不成?在西城门守兵好奇的目光中,那长长的队伍终于走到了城楼下。与队列中披甲执坚的押送官兵不同,走在最前面似乎是长官的男子,竟然只穿了一身普通的软衣便服。这人骑着一匹灰骝马,身姿修长柔韧,十分匀称挺拔,头上虽挽着髻,肩边却是散发,两鬓各有一络银丝束入顶髻,扣着一圈玉环。再看他脸上容貌,甚是俊美,虽有些皱纹,但却难以判断年纪,气质上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味道,眼尾高挑的双眸中,时时露出些邪冷的气息来。“啊……”老兵们都已判断出了来者是谁,全部低下头,弯腰行礼。新兵不明状况,但想来能率领这么大一支押送队伍,那男子定是位职位不低的大官,急忙也跟着行礼。队伍的正中间,便是那辆囚车,虽然大小样式与普通的囚车基本一致,但仔细一瞧,此车的囚笼竟是熟铁铸就,根根铁条都有半掌来宽,接口都焊锻得极死。车中犯人蜷在角落里,重枷重链锁着,满头乌黑的乱发遮了脸,根本瞧不清容貌,从他坐的姿势和包扎布上的浸血可以看出,他左大腿还受了不轻的外伤,不知是不是被捕时与官兵交过手。金陵的城墙非常厚实,门楼自然也很长,可领头的那名男子缓缓纵马走进门楼的阴影中后,却勒住了马缰,停了下来。守城的巡防营兵士不敢去问怎么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男子冷冷地笑了两声,突然扬声道:“我们可快进城了,进了京都就更没机会了,要不要再试一次?”这句话如空中飞来,听得人满头雾水。不过留给守兵们迷惑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少顷凝寂,杀气瞬间大盛,城门西侧的树林中冲出大约五十来名精壮汉子,俱是劲装长刀,直扑车队而来。与此同时,城内大门主道的小摊贩们也动作利落地从暗处抽出刀剑兵器,快速组成队形,其中三四人主攻,其余的人迂回,切到领头男子与后边囚队之间,似乎打算先把他拖住。马上男子瞳孔微缩,抬手间兵刃出鞘,使得竟是一柄弯度极大的胡刀,简简单单地随手一挥,光亮与劲气已直扑来者眉睫,冲向他的人无论是何角度,都觉得锋刃迎面袭来,不得已停步自保,唯有其中一名身着赤衫之人似毫无所觉般,身形去势不变,临到近前却突然一晃,眨眼便出现在另一个方位。领头男子“咦”了一声,好象极是意外,脸色一凝,不敢大意,刀势一收一改,应变甚快,与来者攸忽间已交手数招。跟赤衫人同时袭向那领头男子的其他几人中似有一位是袭击行动的指挥者,他见赤衫人已成功拖住那领头男子而且还不落下风,口中立即呼啸几声,带领城内杀出的人全体冲向囚车,与城外的同伴一起夹击守卫的官兵。押运囚车的三百官兵数量虽多,但只是普通兵士,与这些明显身怀武功的江湖客们战力不平衡,一乱就更没章法,除了囚车四周的数十名精锐仍坚持对战外,其他人早被几番冲杀分开,完全显不得人多的优势来,不多时劫囚者已有两人冲到了车旁,可惜囚笼太结实,他们用力劈砍,但劈卷了刀口也劈不开囚笼,只能试图驾着整车逃离。不知是因为有人来相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囚车中的人犯非常激动,努力拖动着身上的重枷狂摇囚笼铁条,口中呜呜作响,却说不出清晰的话来,看样子象是被人塞住了嘴。由于他激动的样子甚是异常,劫囚指挥者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大叫一声:“撤!全体撤离!”他话音未落,领头男子脸上已现冷笑。与他笑容里的冰寒之气同时弥漫开来的,是城墙顶上突然现身的近百名硬弓手所带来的死亡气息。囚车就停在城门之外数丈之地,围在四周的劫囚者除了几个隐在门楼底下的以外,几乎全都在城墙上弓手森森利箭的射程之中。虽然在接到撤离指令的那一瞬间大家已立即结束攻击全速逃离,可人的脚程又如何快得过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