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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说:“放在桌上,便可以了。她……我的母亲,还有说过什么关于我的话吗?”“她说,你是她今生最爱的人,是她尘世中唯一的牵绊。她并不是多话的人,总是喜欢独自一人去山的高处,和孩子们打着赤脚走在路上,笑的灿烂。我总是看见她在春天的时候进入山谷,采摘一束束野花。请相信我,蓝伊水小姐。她的离开,我们同样悲痛。”他不再开口,不知道还应该还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无力。“她说,我是今生她最爱的人,是她尘世中唯一的牵绊。”她喃喃自语。脑海中冒出蓝珊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那时她六岁,蓝珊刚刚从西藏回来,带着倦容,显现安静,蹲在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想起,十三岁她向自己伸出手问自己是否愿意与之同行。想起,她不顾自己仍然选择去汶川地震。想起,外婆去世时她的泰然自若。想起,她最后一次来看自己仍旧说爱她。原来,十三岁交给她的手她从来就没有松开。她一直握着,从未放开,从来不打算放开。她终于肯相信,汶川地震时她并未将自己推开,只是以一种普通方式保护自己——远离危险。她终于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爱,来自于世间最本能的爱。“你的出生就是因为爱。”脑海中响起这一句话,同时出现的,还有母亲异常坚定的脸。她再也无法抑止心中涌出的悲伤,瘫坐在地上大声哭泣。我竟然这般愚钝,这么多年只为得到一样我早已得到的东西,验证一件亘古不变的事情。我怎可这般愚蠢,以为你到底还是不爱我,不肯爱我。你怎可这般残忍,再一次弃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是因为我说了没有你也可以好好的活着。是因为每次见面我都冲你大吼大叫,还是我一直不肯相信的话,不肯走出你给我的阴影,不肯原谅你那天的行为。那么,我相信你,统统相信你,不再怀疑你,不再要求你呆在我身边。只求你,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人生何其寂寞,你让我如何一人面对?死亡是何其强大的事实,让真相迫在眼前,容不得半点虚假和逃避。伊水感觉自己被推入一片沼泽,无论她如何挣扎也出不来。蓝珊的死,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似一道耀眼的光,击碎了一直困着她的瓶子,同时也灼伤了她。因着这个事实,她终于看清,肯承认这一切。她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郑嘉,林言,宋延年,统统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她曾经用他们来报复母亲,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来完场的目标,此刻毫无意义。母亲终究死了,而她还活着。她一直坐着愚蠢的事,坚定不移。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手镯和手链安静地摆在桌上。安格措吉不知何时离开。桌上放了一张纸。她看着手镯和手链,眼泪再次大朵大朵地冒出。这到底不是梦。她听见自己说,她当真离开,留下你一个人。蓝伊水,你终究还是失去了这世上肯爱你的人。你总是在失去,失去所有爱你的人。不知何时睡去,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是天黑。她挣扎地坐起,看见安格措吉留下的纸上写着:蓝小姐,我走了。请节哀顺变。你的母亲会在天堂继续爱着你。她惨淡一笑,松开手指,任由纸掉落在地。她只觉心痛,不可抑制的悲伤。她取出藏有母亲所有信件的盒子,一边一边哭泣。她不停地流泪,悲伤至不能自己,似乎除了哭泣再无任何事情可做。不吃任何东西。哭累了,就倒在床上睡去,不管任何事。也许过了三天,也许过了两天。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暗无天日。终于想起自己到底要好好活下去,挣扎着爬起来,打开冰箱吞食一切自己看到的食物。十五分后,冲入卫生间将它们全部吐了出来。于是又回到冰箱里寻找食物,不久再次吐出。如此恶性循环。如果说还有痛苦,她应该已经麻木了。不再哭泣,悲伤,闷头睡觉,只想着吃东西然后不要吐出来。她似一个机器,不停地重复一件事。身心空了,仅剩下一副驱壳。她不觉得生活还会有其他希望,亦不觉得,自己还会有未来。五天后,母亲的信出现在信报箱里。她慌忙拆开信,希望安格措吉带来的不过是一个错误的消息。她的母亲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通信读完,才发现这不过是母亲临行前写的信。同样的话语,讲述山中生活艰苦安静,讲述山谷野花绚丽,生活琐碎小事,心中感到的快乐的小事。文字将一切以一种平和的方式展现眼前。她再也忍不住,抱着信再次痛哭起来。如若这般的舍不得我,放不下我,请回到我身边,亲口向我讲述你的幸福。你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不让我也沉沦下去?为什么要让我收到这封信!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再一次外出。她明白,她必须重新振作秋来,然后努力的活下去,连同母亲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可她现在仍无力摆脱悲伤,仍没有勇气做出决定。也许,只是时间未到。也许,悲伤还未过去。她明白,唯有从悲伤中走出,她才能看到以后的路。出门前,回头看了看桌上的手镯和手链,最终放进包里。她打算再去一次四川,去一次汶川。像寻找回忆的孩子,寻找过去的失忆人。独自一人,回到最初的地方。在这里,她失去了对母亲的所有信任,失去了对世界对生命的所有美好。她想,也许必须回到这里她才可以真正拾回往日失去的所有,对母亲的信任生命的美好向往,才能更加深刻明白爱,明白属于自己的未来,明白自己。不再孤独,不再迷惘,不再一直困在阴影中不肯走出来。来到火车站买了一趟最晚并且最慢的火车前往成都。像往常一样,将手机关机,不让任何人打扰她。独自一人坐在火车站,看着人群聚集又散开,再次聚集又散开。他们中间的大多数是三十岁至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满脸沧桑,头发开始发白,站在人群中和同伴聊天。大部分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也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恋人相拥,十指相扣。她蓦然想到父亲,那个有着英俊相貌的江南男人。他是否知道母亲去世的事情,他是否应该知道这个消息。她的生活,早已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她们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火车进站,她进入人群开始检票。进站,上火车,寻找自己的卧铺。始终没有表情,机械地完成一系列动作。买的是上铺,因为安静,不会有人打扰。她爬上床铺,放好自己的东西,开始睡眠。这,似乎才是她的目标。睡眠,不是在家中,不需要足够的安稳,不是为了恢复身体精神必须执行的一件事。只在这里,听着嘈杂的人声,车轮与铁轨撞击产生的声音。脑子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