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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潇洒地丢了手中的剑,抬腿将那半截断臂甩开,挑了挑眉冷冷道:“主子的行踪我不知晓,你们带我回去也无用。”那首领模样的人朝后做了个手势,后边几人立刻上前来,架住了君初瑶的两条胳膊。她看一眼按在自己肩头的手,面上笑意闪烁,踩踩脚底的甲板道:“这船快沉了,有功夫对付我,不如想想怎么脱身吧。各位伤势不轻,不知是否还有能耐如方才一般安然渡江。”几个护卫看了看脚下漫上来的水,相互对视一眼,那护卫首领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拎起君初瑶的衣领,朝对江掠去,其余几个则纷纷跳入水中,弃船而走。君初瑶在半空中惊了惊,这身手……怒华江江面宽阔,即便是只身一人,要横飞渡江也是难事,她自知不能,可这人却拎着她飞了出去,无丝毫吃力之象,此等身手,惊为天人!想必方才在水下射出暗器的,也是此人。那人拎着君初瑶飞过江面,在岸边林中停下,放开她,望一眼怒华江中正凫水而来的同伴,将剑抵在她肩头,语速极快,“跟我走,主子交代的。”她一愣,主子?随即反应过来,“容烨?”他一点头。“你们都是……”“不,只有我是,他们是大司徒的人。”君初瑶又是被绳子捆了双手,又是被黑布蒙了眼睛,又是被剑“抵”了喉咙,走了一路,也不知到了何处,最后被人一推,推进了一个黑屋子里,门“啪嗒”一声关上,迎面扑来一阵灰。她踉跄地摔在地上,咳了半晌,心里一边感慨,这戏倒是做得挺足。方才一路走来,她已将船上之事想了个通透。容烨先前之所以迟迟不出手,是在等水下的救兵,此举意在取得水下人的信任。而之后他替离笙挡剑,弃她而逃,则是为了吸引敌手的注意,让他们错以为离笙才是世子妃,以保她被带走后的安全。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门外来了人。门锁被人打开,随即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君初瑶大致听了听,应不下十人。“你确定这是容烨的护卫?”“是,此女武功不低,将军还请小心。”“呵,就这么个臭娘们还能伤着本将军不成?丫头,别浪费本将军时间,说出你主子的下落,饶你不死。”君初瑶没理他,靠在墙根一动不动,忽然铺天盖地来了一盆子水,将她淋得一个激灵。狠!太狠!她直起身子,强忍心中怒火,“想知道可以,让大司徒亲自来。”这是先前那护卫长交代她说的,她不知道原因,但既是容烨的手下,便是容烨的意思。“呸!本将军亲自来审你,你竟同我说要见那糟老头?来人,将这娘们的双手双脚给我砍了!”“将军,万万不可。您若是逼得她自尽,今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废什么话,给我动手!”在场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竟无人有所动作。君初瑶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是个挂名将军。那将军气得暴怒,“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本将军的是吧?行,来日莫要后悔!要见那糟老头就去见吧!我倒要看看,他一个风吹两边倒的大司徒有何能耐!”于是,君初瑶又被拖出去了。这回能感觉到屋子是亮堂的,空气是干净的,大约是那大司徒的书房。她被带进去,门又“啪嗒”一声关上,然后有人往她小腿肚上踹了一脚,她一个前倾倒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前黑布忽然被人扯开,敞亮的光刺了刺她的眼,她一个晃神仰起头来,看向上座的人。是个年逾七十的老头,一身衣冠楚楚,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架势,可这架势却在君初瑶仰起头的一瞬化为虚有。他双目霍然睁大,蓦地从座上站起来,手指着君初瑶颤得厉害,“她……她……她是谁?”“回大司徒,是梁国世子的护卫。”“胡说!”他怒而拂袖,踉跄着走了下来,眼里似有什么奇异的光芒在闪烁,随即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他跪下了,比方才君初瑶那“扑通”一声更响,这一声,响在所有人的心头,他们德高望重的大司徒,居然就这么跪在了一个敌国世子的护卫面前。“公主!”君初瑶被这声嘶力竭的一句“公主”怔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前世翻飞的记忆忽如一场惊雨扑面而来,毫无征兆地。“大司徒何事启奏?”“回陛下,臣今日前来,是为和亲之事。臣以为,小公主这一夜长跪,是对陛下的一番心意,也是对我大韶的一番心意,还望陛下能以大局为重,成全公主的和亲之请。”“甯儿……父王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如此?”“我意已决,还望父王能如大司徒所言,成全甯儿。”“陛下,臣以为,公主此般嘉言懿行应记入我韶国史册,以示后人。”“那便依了大司徒所言,取这‘嘉’字与‘懿’字作为甯儿的封号吧。”君初瑶先是经了场雨,后又被泼了一盆子水,此刻正是湿了一身狼狈不堪,听见这一声“公主”的瞬间,她的眼眶也湿了。眼前的人,是韶国的大司徒,是看着她长大的人。然而,她如何能认?这一认,后果不堪设想,这一认,很可能便是江山倾覆,战火重蹈。她不能。她咬了咬唇,生生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大司徒可是认错了人?”他忽然一怔,眼中闪烁的泪光跟着一滞。是啊,嘉懿公主十六年前葬身大漠,尸首为敌国所收殓,长眠于绥国王陵中,即便公主并未身死,也不可能如十六年前一般容貌,眼前的人,怎会是公主?君初瑶看着他面上神色变幻,心中不忍,撇过头去。“是……是我认错了。”他身子歪了歪,欲从地上起来,君初瑶下意识想去扶,奈何手却还被绑在身后,然而,也幸好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才未做出这荒唐的举动。大司徒站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满屋子的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原来……他们的大司徒只是认错了人。然而下一刻,那颗落下来的心却又被提了上去,因为听见他们的大司徒说:“给这位姑娘松绑,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好生招待了,我晚些时候再审。”☆、再遇故人(二)君初瑶被服侍着沐浴更衣,心中五味杂陈,她在这个陌生的府邸里被残暴地对待,又是五花大绑,又是泼水下跪,起初自然怒不可遏,可如今,这里所有人都是一副敬她三分的模样,反倒更令她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