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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也带着鼻音,将手中药包递给侍卫,连珠似地答说:“都是按方抓的药,一路顺利。但我在城里看到了来抓人的官兵,这里不能多待,容易被发现。” 侍卫拎着沉甸甸的药包,总算长松了一口气,感慨道:“多亏了你,只要有药,一切都好说。”他见阿雀隐隐发抖,忙揽着他的肩往马车方向走,安慰道:“这一趟冻坏了吧?快上车暖暖,我去把药煮了。” 阿雀却未挪步,轻轻从他手中挣脱,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用了。” 那侍卫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了?” “我……”他低着头,嗫嚅道,“我不走了。” 侍卫:“什么意思?” 阿雀用袖子抹了把脸,抬起头道:“刚才在城中,药铺大夫看我顺眼,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学徒。” “这一路上我跟着公子,除了给他添麻烦,没什么别的作用,还不如就留在这里,起码……”他哽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说下去,“起码不用再四处流浪,能……能好好活下去。” “……” 那侍卫与他无甚情分,本来也不熟,觉得强求这么个小孩从一而终确实是为难他。既然阿雀主动提出要走,他也不好做主强留,于是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若要走,自然没人能拦你。不过公子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待他醒了,你还是跟他说一声罢。” 阿雀却摇头道:“城内有追兵,你们不能再这里继续耽搁了,得马上走。若公子问起我,你就说我忘恩负义,对不住他,叫他忘了我吧。” 侍卫经不住他一再催促,又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坚持:“聚散有定,大家相识一场,不必说什么对不住。待公子醒来,我替你转告他就是。” 阿雀轻声向他道谢,前行一步,冲马车跪下,朝着闻衡所在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完成了这郑重的告别,他起身掸去衣袖上的尘土,对侍卫道:“等你们走了我再进城,以免暴露了公子的行踪。” 侍卫将信将疑地望着他,总觉得他表现得太过镇定,做出离开的决定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可那样子却又分明对闻衡十分牵挂不舍,心心念念,处处着想,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有情义,还是在打什么别的算盘。 既然追兵在侧,他们在此处不便久驻,侍卫们迅速收好药材,重整行装,上马继续赶路。惟留阿雀站在道旁,脊背挺得笔直,目送众人远去的身影,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抬手擦去脸上几乎凝结成冰的泪,转身向汝宁城走去。 暗无天日的昏沉之中,闻衡耳边总有饮泣声萦绕不去,令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隐隐抽痛。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扶他起来喂水喂药,一股浓烈的苦涩滋味在舌尖炸开,全部神智旋即都随着味觉回笼。他右手食指微蜷,终于挣脱梦境,重新睁开了眼睛。 侍卫简直要喜极而泣:“公子!您可算醒了!” 闻衡这一病如山倒,情况十分凶险,要不是得了救命药,只怕以他这身子骨就撑不过去了。 他自己倒没想到这是又一次过鬼门关而不入,只觉得气虚,稍微动一动就喘得不行,以前总被人说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如今才算真正领教了一回何为病重难行。 他由侍卫搀扶着坐起来,端着一大碗药汤慢慢啜饮,一边询问自己昏迷后诸事:“我晕了多久?” “少说五个时辰。”侍卫撩起车帘让他看外头,“如今已经是下午了。” 白日西斜,外面是陌生的树林野地,既无城镇也无村落,唯独马车后有个破旧的茅草屋,尚能遮风避雨。闻衡问:“这是哪里?” 侍卫答道:“属下也不知道,咱们从汝宁城一直往西走,一路上都是这种荒地,还没见过有别的村镇。” 闻衡点点头,又问:“范扬如何?你们是去汝宁城中买的药?” 侍卫答道:“范兄换了药,伤势已无大碍,比公子醒得还早些。药是阿雀小兄弟想法子进城弄来的。” “阿雀?”闻衡经他这么一提,忽然想起昏迷时隐约哭声,才意识到周围好像少了点什么:“他人呢?” 侍卫便将汝宁城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对他讲了。 闻衡起初还镇定听着,直到听到他临别时那几句话,右手重重一哆嗦,药碗倾倒,泼了小半碗在衣襟上。他连烫都顾不得,惊怒道:“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公子!”侍卫忙伸手去扶他的药碗,慌张解释道,“是阿雀自己执意要走,绝无任何人逼迫!属下听他的意思,是他觉得四处逃亡太危险,好容易有个安定下来的机会,这才决定留在汝宁……” “不对。”闻衡咬着牙打断他,“他如果真想留在汝宁城,犯不着偷偷摸摸地走,必定会等我醒来再告别。他除了说在城中看到追兵,还做了什么?” 侍卫想了一想,犹豫道:“好像也没别的了……哦,对了!他走前还冲着马车给您磕了三个头。” “……” 犹如一柄重锤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他胸口上,闻衡刹那间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耳畔嗡嗡作响如同蜂鸣,脑海中却有一句话清晰地不断回荡—— 那是“阿雀”这个名字诞生的夜晚,闻衡主动坦白了身份,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什么时候你心甘情愿跟 着我,再来磕头不迟。” 这句话他记得,阿雀也记得。 他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