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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俯身靠近她,轻柔地呢喃一般地问:“您为何始终在幽暗里低声吟唱着悲伤的歌?为何您唱着夜莺与玫瑰一起被碾碎?”他的声音喃喃,透出癫狂迷离。“为什么呢?”阿瑟亲王的声音越来越低,“难不成您是将灵魂卖给恶魔得以归来的亡魂吗?一位站在神殿里承蒙天佑的渎/神者?这可太有趣了,告诉我吧陛下,您是否与您的帝国一起赴死?”托教皇以及那些又臭又长的神学故事的福,一直到现在,贵族们还挤破脑袋地想要让教廷认证自己死去的亲人为“圣人”,但阿瑟亲王再清楚不过那些“圣人”的把戏了——什么死去的圣女行走在瘟疫流处,多少人亲眼目睹,又有多少重病之人起死回生……种种神异的故事背后都是金币在作怪罢了。然而,阿瑟亲王确定发生在女王身上的,确确实实地是不属于常理该有的奇迹。他紧紧地注视着女王,不放过这张精致脸庞上任何一点神情变化。是惊讶,还是慌张?是回避,还是茫然?是震怒,还是恐惧?……让他捕捉到那最微妙的讯号,从而窥探到最不可思议的真相吧——不论她是回答还是沉默。“您好奇的是这个?”出乎意料,什么反应都不是,女王漫不经心地挑起细细的眉梢,像看一只忽然闯进房间的猫一样,看了阿瑟亲王一眼。阿瑟亲王端详着她,目不转睛地。她从容得就如同阿瑟亲王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小事。确认了这点之后,阿瑟亲王先是真切地糊涂了那么一会儿。不论是“神迹”还是“巫术”,最深的秘密被人揭露,都该有所反应,而不是像女王这样随意。她是真正不在乎阿瑟亲王发现这一点。“啊!”阿瑟亲王困惑了一会之后,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叫了一声,“您是多么骄傲多么傲慢啊!”这回惊讶的人成了阿黛尔,她看了阿瑟亲王一眼,尔后叹息了一声,靠在带有软垫的椅背上。被誉为十六世纪最杰出的“疯子”,阿瑟亲王说对了。是的……是骄傲,刻在她骨髓之中几乎可以用“傲慢”来形容的骄傲。难道阿黛尔就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何会复生吗?不,出于王者的多疑,她不仅思考过自己复生的原因,还怀疑这是否会是一个阴谋——诸神、恶魔或者命运的阴谋。如果这是阴谋,那对方目的是什么?想让她屈服命运?想要她明白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想让她将要把帝国带出困境时再让她死去?……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她会因此感到畏惧?难道她会因此踌躇不前?不论再来多少次,不论命运将会给予她何等作弄,只要她一息尚存,她永远会走在她选定的道路上。“骄傲”是从她母亲手中接过的种子,在她的灵魂深处生根发芽,就算这是的玩笑,她亦无畏无惧。阿黛尔并不在意阿瑟亲王这个疯子发现端疑。“在您看来,”阿瑟亲王语调因为情绪激动而略显急促,“这就和您遇到的任何事情没有什么差别,就算为人所知,也不过是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罢了。”阿黛尔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如果阿瑟亲王想要以此来做任何可能妨碍她的事,她就解决他。反之,若这个小秘密,能够令驱使阿瑟亲王做到一些她希望的事,她便可一笑置之——和所有她遇到的事情没有什么两样。“有多少国王宣称自己是神派到人间的统治者?有多少圣父宣称自己曾经被天使邀请一起斩杀恶魔?”阿黛尔不紧不慢地说,“担忧某件事会被人发现,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无法掌控它,因为畏惧它。”“您是何等骄傲啊,何等傲慢啊。”阿瑟亲王轻声说。阿瑟亲王站起身,闭上眼,想象自己死去,又想象自己复生。死亡与生命永远是人类最永恒的最敬畏的主题。有那么多的教徒,他们在大病一场之后,就皈依了神成为神的坚定簇拥者。而女王呢?她似乎曾与帝国一起死去,又得以重归,在生死之中跨越,凡人得此际遇,要么成为最虔诚的信徒,要么成为最邪恶的异端。死亡动摇不了她,奇迹引诱不了她。诸神与魔鬼,她一个都没有选择。意识深处戴着王冠的女王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微微点头,然后握着自己的权杖转身朝着黑暗更深处头也不回地走去,玫瑰花瓣与血从她旋转的裙摆中飞出,群鸦与白鸽同时振翅,她破开永夜又归于黑暗。——夜莺夜莺,夜莺的宿命是什么?他的宿命又是什么?无与伦比的,目眩神迷的……阿瑟亲王猛地睁开眼,左手按在女王座椅的扶手上,右手带着点急促地触碰女王。女王皱起眉,他的指腹压过她微微蹙起的长眉,压过她的眉弓颧骨,好像想这样透过她的灵与rou触碰到更深处既灼热又冷酷的东西。“您的美会征服这个世纪、下个世纪、下下个世纪……就算我与您都在时光里灰飞烟灭,岁月依旧要向您俯首称臣!”狂热抓住了阿瑟亲王。基于鲁特王室遗传的神经质冲出了用来伪装的优雅。就像他因为想看混乱,就把自己的宫殿营造成罪恶迷窟,现在阿瑟亲王找到了新的能够征服现在未来的美,于是便像个不顾一切的孩子一样,眼里只剩下了能够吸引他注意的事物。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是,这一次,吸引阿瑟亲王注意的东西让他不知该如何对待。“您做了什么?”他逼问,“为何您让我不寒而栗?又让我血液沸腾?”阿瑟亲王的语气变得格外不对劲,脸颊上也开始透出病态的殷红。若旁人进来,看到这一幕,只当是一个因为恋慕发疯的年轻人正在哀求他铁石心肠的心上人。“我想把您藏起来,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阿瑟亲王眼睛亮得惊人,他触碰女王脸颊的手向下,按在了她肩膀上,像用力拥抱住她又像想扼住她的咽喉,“我又想看您让整个世界对您俯首,我要对您顶礼膜拜……我想亲手杀了您,又想被您亲手杀死,多么有趣啊!您看!您什么都没做,却让我发疯了!”他长得好看,疯癫起来时透出妖异放肆,一双湛蓝的眼睛如天空也如深海。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哪位女士能够抵挡他此刻这种近乎邪恶的魅力。“您可以再发疯一点。”阿黛尔无动于衷地拨开了阿瑟亲王不知不觉间力道逐渐变大的手,一把将人推开。“这样我就可以给您一枪了。”阿瑟亲王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阿黛尔身上,被她一推,踉跄着半跪在地面。无情将人推开的阿黛尔起身,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