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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从囚室中带出,请到指挥舰中更符合他身份的房间里。在一地狼藉中站了一会儿,沉思许久之后,约翰六世将自己的心腹喊了进来。“让他们进来吧。”说这话的时候,约翰六世的脸上掠过了不怎么明显的戒备和厌恶。饶是约翰六世这样臭名昭著的家伙,在提到“他们”的时候,也难以用轻松的心情面对。鬣狗不介意与蛆虫为伍,可在一些更阴冷,更邪恶,更肆无忌惮的家伙面前,还是会皱起眉头。心腹深深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几名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黑袍中,死气沉沉,犹如不详的乌鸦的人,鱼贯而入。一个小时,一场传出去能让所有人听到它的人瞠目结舌,以为魔鬼施展幻听的谈话。教会历史上,继十四世纪教皇国被劫后,第二个能让所有教会人员羞于提起的耻辱诞生了:——雅格国王约翰六世,以世俗君主的身份起诉精神帝国的主宰神的代言人教皇。他宣称上一任教皇并非病逝,而是死于谋杀。并且,约翰六世出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现任教皇圣特勒夫斯二世参与谋划针对上一任教皇的谋杀。难以置信的是约翰六世出示的那些证据,其中一部分已经由权威且博识的学者认证,并非伪造。思想界的地震以天国之海为中心,迅速波及到整个世界,波及到所有信徒。假如约翰六世的指控为真,圣特勒夫斯二世真的参与了对上一任教皇的谋杀,那么谋杀教皇的人应该被除以极刑。但圣特勒夫斯此时却是所有信徒的圣父,是教皇至高的宗座,教义中规定“教皇是神在人间的化身,教皇不会犯错也不会有罪”。那么,谁有权力来审判教皇?神学界陷入了动荡,最饱学的神父也难以找出合理的说法来解决这件惊天丑闻。舆论的漩涡迅速地扩大,速度如此之快,来势如此之猛,让人很难相信后面没有人推波助澜。有人试图追查到底是哪些人在推动这个漩涡,最终却惊愕地发现,它背后的影子如此多,多到让人怀疑这是世界本身的动荡。在漩涡正中心的约翰六世借圣特勒夫斯二世不得不面对这件丑闻的时候,堂皇地宣布:雅格王国不承认圣特勒夫斯二世的教皇身份合法,不合法的教皇绝罚令无效,神会以祂的方式证明祂的恩庇。简而言之,约翰六世决心御驾亲征,亲自指挥舰队,与罗兰和鲁特进行海上决战。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觉得约翰六世疯了。尽管指挥军队是君主们最重要的责任之一,但除非不得已的情况,人们还是认为君主们最好尽可能避免直接踏足战场。要知道战场上的意外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奢求君主们个个都是军事天才,只求他们不要暴毙当场,引发新一轮的政治动荡。约翰六世做出亲征的决意,简直孤注一掷到了愚蠢的地步。……………………“恰恰相反,这是他罕见聪明的时候了。”女王坐在窗边,独自一人对着黑白棋盘。面对阿比盖尔疑惑的神情,银发女王莞尔一笑。“圣特勒夫斯二世虽然面临指控,但此前从未有过世俗之人起诉教皇的先例——按照教义,教皇也无法被起诉。因此,他仍为教皇,绝罚令的威慑并没有完全消失。雅格国内的诸侯叛变未停,如果约翰六世不战而退,返回国内只会让他的士兵对他的怀疑更重,纵使想平定叛乱也未必能成——军队不哗变便已是奇迹。若以教义说的‘战争的胜负取决于神的旨意’,他只要赢下这场海战,一切抨击不攻自破,圣特勒夫斯二世反倒会深陷陷阱。”“真是搞不懂,战争胜败,难道不是看谁更会打仗吗?怎么老和神扯上关系。”阿比盖尔耸肩埋怨。“虽然我很想赞同你,但遗憾的是,大多数人不这么认为。”女王捏起一枚战车,将它放到棋盘上,“其次,你认为约翰六世最恨的人是谁?”“您。”这一次阿比盖尔回答得倒是很快。约翰六世诅咒罗兰女王的话连起来都能够汇编成一本书了——还不带重复的。圣特勒夫斯二世和奥尔西斯两人加起来的总和还不到对女王的一半。“是啊。”女王面带微笑,口吻轻松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他的王位岌岌可危,若他不能赢下这场战争,就只能去死了。他既然要赌上自己的命,自然要拖上最恨的人一起垫背,否则就算下了地狱也不见得会甘心吧。而我,我的王位以‘神判’而得巩固,他大肆宣传战争神定论,别人可以不当一回事,不亲自踏上战场,但以神佑闻名的我又怎么不御驾亲征?否则如何证实自己的确是‘天佑的女王’呢?”阿比盖尔的眉头瞬间皱在一起,她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劝阻女王不要亲自参加海战。眼下,她只能无奈地意识到,这的确不是他们担心就能改变的事。“那么,”女王以白车吃掉了黑骑士,将被换下的棋子放到盒中,“既然我踏上战场,同为君主的奥尔西斯就只能跟着一起亲征了,否则鲁特与罗兰的联盟领导权就会落到我们手中。我、奥尔西斯和约翰六世看起来好像承担了一样的风险,但事实上,只要我与奥尔西斯任何一人在战场上遇到意外,就算约翰六世自己战败,他就算获利。”英姿飒爽的海军女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女王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君主与国家的角逐啊。将军与士兵们在战场的厮杀,鲜血飞溅头颅滚落,一城一地血流成河。而君王和国家之间的角逐却会让整个世界一起动荡起来,人们在漩涡里周旋而武,莫测地变幻着自己的面具,死者不计其数。“要来再下一局吗?”女王岔开了话题,问。“不,我再也不想下棋了。”阿比盖尔直率地回答,带着几分委屈地控诉。“您连我最后一个铜币都赢走了!”女王笑起来,将一颗棋子移过河界。“罗德里该出发了。”她收回手,沉静地端详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您打算让他去哪里?”“教皇国。”作者有话要说: [1]彭小瑜.历史语境中的宽容(二)——12世纪西欧教会法论异端和绝罚[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04):34-43.☆、双头蛇群派遣一位主教到教皇国去,到罗纳城去,这本来是件很寻常的事。阿比盖尔端详了她的陛下兼好友一会,觉得这话自她口中说出,与其说是派位主教过去,倒不如说是递了把刀过去。但这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