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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起来似乎柔弱,却总是腰背挺直,能扛下整片天。莫斐看着他的脸。这是有多久了,没有在看到这张脸时,心中立刻涌起莫名无端的厌烦,只想移开目光。苏……锦……言……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心底深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无力。恨他,不错。但是在知道他毒发濒死时,他清楚的感到一种恐惧,仿佛一瞬间整个身体被抽空,脑中一片空白。虽然只有那一瞬,在那之后,他恢复如常,快速而镇静的下达命令。但就是那一瞬,似乎将所有改变。无论如何,他没有想过他会死。报复他,伤害他,但,他怎么可以死?他若死了,那他所有的恨和伤害,又算什么?握在掌中的手突然动了一下,莫斐一惊,倏地抽回手。在起身退出一步的同时,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苏锦言模糊的视线中,男人俯视而来的目光似乎依然淡漠冰冷。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在几步之遥漠然看他苏醒,转过身去,走过屏风向外唤:“丹泉,让高瑜过来。”刚刚合上眼准备迷瞪一会儿的太医气喘呼呼的赶进门里,一眼看见苏锦言竟已坐了起来,大喜之下眼眶有些湿润,颤了声道:“大公子,你可算醒了。”苏锦言斜靠在床栏上,乌黑的发丝垂在苍白颊边,显得十分虚弱。他微笑道:“又麻烦高太医了。”“这是哪里话?”高瑜几步走到床边,将脉枕放在他手畔,“大公子现下感觉如何?哪里感觉最冷?”苏锦言却没有伸出手,只笑道:“不必诊脉了。辛苦了一夜,高太医去休息吧。”高瑜未看出有异,从医囊中取出针盒,一面选针,一面道:“下官诊了脉才知道毒气的走向,下针之后再选择适合的草药,延缓毒性的效果才会好。”苏锦言唇角带笑,目光安静中有一种别乎寻常的决然。高瑜捻着针靠过去,抬眼看到他这幅表情,不由愣住了。“不劳烦太医了,请出去吧。我与侯爷还有事要说。”“这……”高瑜迟疑的去看站在几步外的男人。莫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侯爷,”高瑜有些发急,“余毒凶猛,有什么话等解了毒之后再说也不迟。”莫斐看向苏锦言,目光在那平静面容上停了一刻,挥手道:“你先退下吧,药备好。”22遗言闲人退净之后,屋内陷入一片沉静。“毒深入骨,已无药可解。”温和笑意从苏锦言的唇边慢慢敛去。他垂下眼,缓缓开口。“莫斐,你不要再为难高瑜。当年运功强压,余毒残留在体内,复发是迟早的事。高太医把脉虽准,却并非练武之人,所以很难察觉,这不能怪他。”“所以,”男人冷冷问道,“你是故意的?”“算是吧。”他的唇角扯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意思,“这个就当做是我欺瞒你的最后一件事吧。”他抬起眼来,站在几步之外的男子也正看过来。那目光冰冷依旧,淡漠依旧。两人对视一刻,那眼中强压的怒火他看得分明,自失的笑了笑,偏开目光。“莫斐,我们扯平了,不是么?”苏锦言缓缓又道。“这么多年来,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都清清楚楚,只有我是蒙在鼓里。你恨我,我不应该怪你。确实是我拆散了你们。我……对不起。”还是有私心的,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那么多理由,为了侯府,为了大局,为了托孤之嘱,为了他本人的安危与前程……说哪一个都冠冕堂皇,然而心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最真实的原因只有一个。宁愿被误会,被痛恨,脆弱如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真正的彻底的分离。人他可以救,却不能让她把他带走。那样的话,生命只剩虚无,生活一片空白。一直隐瞒这一切,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那么的了解这男人。怎会不知道他玩世不恭的表面下其实是个怎样痴情的人。知道那段情他永远都不会放得下,知道除了她,即便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对别的女人动真心。心头轻轻扯了一下。苏锦言眼睫垂得更低,可笑自己,到了现在,竟然仍会觉得痛。深深吸了口气,他继续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到如今并不奢求你的原谅。然而事已至此,她已嫁人生子,而我……也不久与人世,希望你能放下这段旧情。”“香火传承,子嗣绵延,是何等大事。这是你爹临终时嘱托给我的,却也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再拿这个与我置气了。”他再次抬眸,看进男人的眼里。“莫斐,四夫人华夜容对你是真心的,这个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而我也知道,比起其他人,你还是喜欢她的。既然如此,只要断了那杯酒,你们很快便会好事相近,有了孩子才有天伦之乐,何乐不为?”莫斐唇角抖了一下,却未答话。目中怒火炽烈,手掌在袖中攥紧。“这是,”开口时,声音异常干涩,他顿了一下,才接道,“这是你的遗言了?”临终之言可不就是遗言么?苏锦言笑了笑道:“算是吧。”“所以,”男人一字字问道,“你的遗言就是让我好好待一个女人,跟她生一个孩子?”男子英俊的面容因压制不住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而苏锦言却不知这愤怒因何而来。也许,是因为他又自作主张,为他安排了一切?他垂首避开那咄咄逼人的凌厉眼神,虽然站在几步之外,但男子浑身散发的怒意连他也有些心惊。时间剩的不多,他并不想再与他起无谓的争执,所以口吻一直平静而和缓,此刻,更是放软了语气。“你别生气,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后,再不会有人自以为是的去摆布你的生活。而你,本就是这侯府真正的主人,不管是身份,还是才能。”“之前的误会都不复存在,这些实情,今日后所有人便都会一清二楚。”想了一想,他又加道:“这么多年你都希望我在你眼前消失,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我想,你应该很高兴。”男人忽然笑了。“高兴?”他大笑道,“我当然高兴!终于可以娶一个女子为正配夫人,我怎么会不高兴!这不是我从结亲的第一天起就梦寐以求的么!”正配夫人?女子?苏锦言恍然。是了,难怪他一直不肯生子,那些都是妾氏之子,堂堂侯府,却无嫡出,多么荒谬。以为帮他做到万全,却原来还是想漏了这一层。侯门大宅,名分本就十分重要。原来,自己确实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别人正名的挡路石。难怪他如此厌恶和冷落。只怕,若非看在父母情面,看在老侯爷的临终嘱托,他在掌控全局之后早就下手休妻了吧?以为只有自己忍辱负重,却原来别人也在顾全大局,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