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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算来,自己在他眼中倒真是罪无可恕、厌恶至极。心口一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苏锦言忍了一忍,终于撑不住,一口血直喷了出来。黑色的液体洒在雪白的被褥,触目惊心。他再撑不住身子,俯身呛咳喘息,眼前渐渐昏暗。“高瑜!高瑜!”耳边似有人喊声急迫,神志渐失却也听不分明。恍惚中,冰冷的身体一暖,似乎被人拥在怀中。苏锦言勉力睁开眼,男人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盯着他:“看着我!不许闭眼!”他阖了阖眼,眼皮沉重,用尽力气也再看不清。“苏锦言!”莫斐怒吼,“你不许死!”不许死?又何必?他死了,不是正好放了他么?这么多年一厢情愿的纠缠,总算可以摆脱了。苏锦言颤巍巍的抬起右手,莫斐一把握住。“你要什么?说!”“这个……”他动了动手指,莫斐看见他无名指上套着一枚白玉指环,正是当年侯府与尚书府的结亲信物。“……还给你。”他抖着左手似乎想要去摘,莫斐一臂环抱稳住他身子,单手将他两手都包在掌中,不得动弹。“别动!高瑜就到!”苏锦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无力的笑了笑,声音愈发低微:“这辈子都是错……”“闭嘴!”“……莫斐,你只当是一场梦醒,你我从未做过夫妻罢了……”嘴被什么覆住,仿佛是男人的手掌,却冰冷异常。苏锦言咳了数声,有黑色血液从指缝中渗出。莫斐仿佛被烈焰灼烧,吃痛的缩手,整个人都疼得发抖。苏锦言奋力张大了双眸,似乎想最后看他一眼,喃喃道:“下辈子……我们……莫再相识了罢……”闭上眼的瞬间,他的唇边竟含着微微笑意。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心愿。而后,头一偏,昏死过去。23求死冷。彻骨的寒冷灭顶而来。仿佛是在一瞬间,莫斐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眼前人影晃动,可他看不见,耳畔惊呼声脚步声响成一片,可他听不见。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不像真实的存在,他的人仿佛突然漂浮到了半空中,没有灵魂与方向,浑浑噩噩,不知所踪。“侯爷!侯爷!”有人疾呼,“神药谷云冕到了!”莫斐透出一口气来,胸口急剧起伏,方才明白刚刚一瞬间的窒息,几乎就要昏厥过去。白丹泉将门大开,一个白衣儒生跨过屏风,不等人招呼,快步走到床前。“这是病人?”他毫不客气的将推开莫斐,低喝道,“所有人出去。关门!不许喧哗!”他力并不如何大,莫斐却被推得立身不稳,白丹泉赶上几步扶住。“侯爷?”他担心的看着主人。莫斐脸色苍白,摇一摇头。屋内方才大乱,除了高瑜,白如海、白丹泉、华夜容、齐岩、洛丹、悦娘等都闻讯赶到。莫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头哽塞,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挥手,领着众人一齐出去。屋外已是黄昏时分,云冕到得很及时,比预想的五个时辰还要早一些。莫斐亲手关了门,门扉紧阖后,他的手却紧紧握着门环不肯放松。众人看不清那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见他的头低垂,一贯英挺的脊背微屈,仿似不堪重负。额头抵门站了良久,他似想起了什么,一言不发向后摆了摆手。众人互看了一眼,华夜容走上一步,极轻的声音道:“侯爷,大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你一宿未睡,脸色不好,不如去休息一下,这里让我们守着,一有消息……”男子一动不动,华夜容越说越低,终于说不下去了。在近处,她才看清,比那极度惨白的脸色更骇人的是他眼神里的空洞与灰败。面前的这个男子整个人似已被什么掏空,他的人站在这里,但他的灵魂已不知落在何处。因此,就算在这么近的距离,她说任何一个字,他根本什么都听不到。华夜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她感同身受的还有白如海、丹泉和看见莫斐的所有人。“侯爷……”白丹泉不顾父亲的眼色,忍不住上前。如有必要,让现在这样的莫斐与青枫一样睡一觉也许是最好的处置。他伸出手,悄无声息的向莫斐颊边处拂去。莫斐忽然转身。“我没事。”他抬眼,环顾众人一圈,语声稳定平静,脸色虽仍苍白,但已没了先前的凝滞木然。“高瑜留在偏厅休息,其余人出去。海叔,将正院所有仆从带走,穿堂以内,所有人不许走动,不许说话。”他一面思索,一面清晰的下达命令。“丹泉,准备水和食物,云冕赶路一日体力或有不支,如有需要,随时送进去。”众人皆愣了一下,未料到他如此迅速便能恢复如常。“侯爷,让我留下。”华夜容跪倒在地,“夜容陪你。”她看得出他在强撑,这个时候,她不想再离开他了。莫斐就要摆手拒绝,不知想到什么,愣了一下。就在这时,屋门被从内打开。众人皆是一惊,十几道目光齐齐看向走出来白衣青年。那青年仪表堂堂,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文士气度,儒雅中带了几分倨傲。他在阶前站定,扫视众人一眼,漫声问道:“你们这里谁是主事人?”莫斐答道:“是我。”去神药谷请人的御林军侍卫必然已将朱雀侯府的大名报上,而云冕一如既往全不放在眼里,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即不行礼,也无敬称,若非此刻有求于他,立刻押走定他个犯上不尊之罪也无不可。云冕上下打量莫斐一眼,又问:“里面那位是你何人。”“是我夫人。”“哦?”青年嗤笑一声,“难道不是仇人?”这是明显的讽刺与挑衅,白丹泉压住怒气,手中长剑出鞘三寸。莫斐神色不动,淡淡道:“神医何出此言?”云冕鼻中哼了一声:“我说错了?他明明内力精纯,怎的会任由余毒肆虐。其实那余毒本也没什么,若非常年郁结于胸,血气无法通行,毒气凝滞集结,怎至于病入膏肓至今日的地步?”莫斐身子晃了一下。华夜容变了脸色,伸手去扶,却见他摆手,自己站稳。“神医说得不错。”那声音嘶哑、干裂、痛苦,男人拱手,下拜,“还请妙手回春。”云冕并没有因为这罕见的放低姿态而收敛,仍是冷笑道:“看来你是后悔了?怎么,把人逼成这样,才知道他的好么?”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刻薄辛辣早有耳闻,但句句诛心,击中要害。他从不知道在那总是微笑着的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他的心里到底埋藏了多少委屈与苦痛。在他眼中,他从来强大到不可打倒。却原来,这个人是这么脆弱,他只是把所有的伤害都深埋入心底,用自己的精气血rou慢慢包容化解。但一个人的精气血rou总有限度,到再也承受不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