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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程乃轩没有meimei,否则用某人的话来说,早就要了汪孚林当妹夫。而且,养女这种说法,非常值得商榷,要知道某些徽商之中就素来有习俗,把什么扬州瘦马之类的少女买了过来,充当养女送给别家作为姬妾,用于拉拢关系,可程老爷好像没这么干过吧?可是,她这疑惑只在心里存留了一瞬间,继而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想来是你在程老爷那里做掌柜时,结下的缘分?”“是。”见小北没拒绝,潘大老爷知道此事能成,便低声说道,“那时候我一把年纪,又只是个外乡过来,寄人篱下的二掌柜,还是个年近不惑,死了妻子,有一个儿子的鳏夫,她是大掌柜的独女,却偏偏看上了我。本来我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回乡,只想跟着程老爷做事,日后娶了她,接了她父亲的位子,没想到她父亲竟是突然因病过世了,家里叔伯为其过继了子嗣,她反而要看叔伯和嗣兄的脸色过日子,我又回了广州。我之前写信,求程老爷收了她为养女,想迎娶她过门。”听到潘大老爷回了广州却还没有忘记昔日旧情,小北这才面色稍霁,但这么一件大事,又是整整六万两的聘礼,她怎么都不可能越过汪孚林答应下来,再说她心里也隐隐觉得此事不那么妥当。她正要把话说清楚,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紧跟着,门外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碧竹瞅了小北一眼,见自家小姐点了点头,她连忙上前开门,却发现来的竟然是汪孚林。这时候,不但小北站起身,潘大老爷也连忙起身相迎。汪孚林却只点了点头,瞅了一眼桌子上那匣子,他也没太在意,更没有解释自己能找到此地的缘由,而是径直说道:“看来我赶得正巧。潘大老爷,此行潮州府,从你这里兑的黄金派了大用处,我得谢你一声。”“怎敢当汪爷一个谢字。”潘大老爷连忙谦逊,却又知道眼下正是好时机,连忙把刚刚对小北的话又说了一遍,不等汪孚林答应或拒绝,他就又补充道,“潘家之前已经被那母子二人闹得千疮百孔,程老爷的提议实在是厚道,我却不敢就这样领受深情厚谊,再者汪爷厚恩未报,我更是满心难安。程老爷那边我还送了聘礼,而汪爷这边我却尚未……”“你以为程老爷就会挟恩图报,心安理得收了你的聘礼,然后随便打发养女一点嫁妆,就把人嫁了给你?”汪孚林打断了潘大老爷的话,见其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才慢悠悠地说,“生意场上,讲究的不仅是一锤子买卖,还有细水长流。有些人是觉得受恩太重没法相报,反而觉得恩情是一个负担,但我想以你潘家的家业,你自己的本事而言,不至于这么浅薄。你要报恩,只用心经营,给三家股东回报就行了,那才是长远的利益。我相信术业有专攻,对于海贸,徽州没人比你这个潘家人更熟悉,至于银庄票号,也要借你潘家在广州府的名声。所以程老爷提的四家合股,也是货真价实的合股。我们三家除了出银子,只会派掌柜过来帮衬又或者对账,具体拿主意的人,只有你一个。”潘大老爷没想到汪孚林把话说得这么透,顿时出了一身燥汗。他元配早逝,唯一庶出的儿子还病恹恹的,而他是真心喜欢那个明朗的女子,但大恩难报,这却是他心头耿耿于怀的难题。而且潘家在父亲的糊涂和那个女人的乱折腾之后,账面银钱所剩无几,汪孚林之前又拿着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兑了一笔金子,所以他方才下定决心,把聘礼全数换成产业送给程老爷,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价值六万两,而是更高一倍,若是徐徐出卖,十二三万都不止,他只想着到时候程老爷若不肯收,那么其拿出真金白银六万两入股,正好就可以一出一入以高换低折成现钱,也就酬谢了一部分恩情。可现在汪孚林这么说,代表人家不是为了并吞潘家,否则又何必三家合在一起才占五成,大可挤占潘家的份额!“你刚刚入主潘家,大肆声张这桩婚事的话,接下来广府商帮难免会把你当成异类。令尊早就油尽灯枯,能够支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却也应该脱不了几日,既如此,为了承嗣考虑,一旦他有什么闪失,你打着孝道的旗号,在百日热孝间尽快把婚事办了,这才是真心为你那未婚妻考虑。至于聘礼,不是我在这里帮程老爷夸口,你备一份的聘礼,他怎么也会还两份嫁妆给你,你就不要让他为难了。”当小北跟着明明是不速之客却反客为主的汪孚林从后门离开了这座酒楼,上了骡车之后,她就忍不住打趣道:“不愧是四处给人保媒拉纤的人,几句话把潘大老爷说得满头大汗,我看他都快被你说得无地自容了。”“我这巡按御史不知道还能做多久,不得不未雨绸缪。”汪孚林呵呵笑了一声,随即很没正经地说道,“再说了,不快点把他打发走,咱们怎么跑路?就因为我回来之后东奔西走,没来感激贤妻大人坐镇广州给我帮的大忙,可是已经有人给我脸色看了。”从汪孚林口中听到跑路两个字,再加上这番若有所指的话,小北再听见骡车外那一声响亮的咳嗽,她登时忍俊不禁,却是故意岔开话题问道:“你这个大忙人整天东奔西走,难得有个空子,却还在监临广东乡试,你就不关心一下咱们家金宝秋枫这次南直隶乡试的成绩?”第七三九章双喜临门南直隶乡试!汪孚林顿时愣住了,随即便有一种自己实在是昏头了的感觉。但他一直想的是,金宝今年满打满算还只有十四,就算小家伙再怎么发挥卓越,按照当年张居正少年神童都被当时的湖广巡抚顾璘给硬是压了一届的传统,再加上此次亲自监考广东乡试的所见所闻,他实在不认为金宝还能继续一鼓作气拿下一个少年举人来,毕竟万历元年他中举人的时候也才十七,在某些人眼中那已经是少年才俊了。至于秋枫,最初的底子倒是和金宝差不多,但天赋比金宝略差一些,乡试中举的可能性就更加微薄了。毕竟不能和他比,他那时候乡试是靠押题的,而且主考官还是方先生和柯先生比较熟悉的耿定向!见汪孚林先是愕然,随即若有所思,到最后苦笑摇头,小北哪里不知道他是怎么猜测的,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却是故意慢吞吞地说道:“南直隶乡试和浙江乡试以及江西乡试并称天下最难考的三大乡试,而且这三大里头,很多人都说南直隶乡试的难度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再说金宝和秋枫都太小了,落榜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只不过什么?”汪孚林突然有一种事情发展到超乎预料的预感,原本还坐着没个正形,此刻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小北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