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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里头,可林管家匆匆出来,一认出是汪孚林,就把其他事情都抛在了脑后,满脸堆笑地上前问候。汪孚林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旋即问道:“今天是殿试日,伯父是在兵部,还是回头要参加读卷?”历来殿试读卷官,除却阁老和尚书们之外,余下的人就要看天子的选择,因此汪孚林才多添了一句。在他的目光逼视下,那管家额头微微冒汗,讷讷说道:“因为谭尚书病重在家不读卷,皇上点了老爷为读卷官,估计一时半会没法从宫里出来。不过四老爷在家,夫人也在。”汪孚林知道所谓四老爷指的是汪道会,他注意到汪道贯不在,顿时心中一动:“叔父也在殿试?”林管家苦笑点头,声音又低了些:“因为二老爷参加殿试,所以老爷原本是和首辅、次辅以及王尚书一块请辞读卷官的,但皇上执意不许。”汪孚林当然知道,汪道昆又不是万历皇帝身边的讲读官,在天子面前还没这个面子,此次没有避嫌,应该是沾了张居正、吕调阳、王崇古的光。然而,汪道贯能中进士是好事,可照此次朝中权贵子弟扎堆应考的架势,要想在二甲占据一席之地恐怕是很难了,说不定会落到三甲。当然,汪道昆和殷正茂许国当年也不过是三甲进士,名次问题也不算太要紧,可再想想张四维之前竟然没有通过主考会试之便把汪道贯刷下来,这就太可疑了。他本待问林管家要一份会试榜单来看,但正好看到被自己拎了进来的两个门房,就吩咐林管家屏退了其他人,将事情原委始末略提了提,见林管家登时脸色一沉,他就说道:“论理是我越俎代庖,但汪府在京城好歹也有些名声,若不是被我,而是被别人听到,伯父恐怕就不止是约束下仆不力这点小过失了。”“是是是,都是小的这些天太过怠慢疏忽。”林管家满头大汗,盯着那两个门房的眼神,那更是犹如利剑一般,恨不得在他们身上戳几个洞出来。“人先找间空屋子看好,等我见过伯母和仲嘉叔父之后再说,此事你先不必声张,只说他们得罪了我就是。”嘴里这么说,汪孚林心中却另有盘算。他并不是那么严苛的人,哪里就会因为下人嘴碎便喊打喊杀?汪孚林既是如此吩咐,那林管家自是无话,哪怕人依旧是汪孚林的随从看着,门前也暂时是汪孚林的人守着,他也没敢如何。要知道,因为谭纶突然病情加重,甚至几近弥留,汪道贯要应考,汪道昆要读卷,吴夫人则是自己也身体不大好,家中一时顾不上,他又忙着帮谭纶联络太医院的御医,寻医问药,否则门前又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来?一想到汪道昆回来之后听说这事,指不定会怎么大发雷霆,他就满心忐忑不安。而汪孚林前去探望吴夫人时,却没有拿出在林管家面前的这番说辞。因为他之前买下的小宅子给了岳父叶钧耀,自己两年前买的那客栈改的宅子只派人去说了一声,所以这次一进京就先到了汪道昆家,此时笑着行过礼后,就摸着肚子说又累又饿。吴夫人知道汪道昆最重视他这个侄儿,忙叫人去服侍了他洗脸更衣,又让人去厨下催了点心,竟是犹如半个母亲一般。等到汪道会带着侄儿汪无竞一块过来时,就只见汪孚林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汪无竞也就算了,汪道会顿时打趣道:“原来是咱们的食神回来了。”把嘴里的豌豆黄给吞了下去,汪孚林这才起身见过汪道会,却没理会这食神的戏谑,又伸手把行礼的汪无竞给搀扶了起来。寒暄过后,他就询问起了之前会试的榜单,得知沈懋学名列前茅,之前在宣城见过的冯梦祯、屠隆也榜上有名,汤显祖和焦竑却落了榜,他顿时暗叹科场如战场,真是半点不假。然而,汪道会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他略微有些失神。“汤海若太清高了,首辅二公子数次相邀与会,他硬是不肯去,这一而再再而三,未免就惹恼了人,落榜也就不奇怪了。至于焦山长,则是时运不济,听说是会试的时候一时忘了避讳。”尽管汪孚林只在宣城沈家和汤显祖相交过一阵子,但对于汪道会的评价,他不得不承认,这还真符合汤显祖的性子。至于焦竑的坏运气,那确实是神仙都没法子。当然,此次更重要的是汪道贯杏榜题名,他忍不住探问汪道会怎的没去参加,得到的答复却是无奈的一声叹息。朝中大臣家的子弟去参加今科会试的太多了,而且一个个全都题名杏榜,难不成要汪家再拔个兄弟同榜的头筹回来?张居正家里那么多儿子,这次都没那么干呢!而且,说实在的,他的把握没那么大,就连汪道贯,这几个月在许国那儿与其长子临时抱佛脚似的磨练制艺,那可谓怨气冲天。相形之下,许国长子却还是落第了,据说是卷面有污点,他却觉得这种说法不大可信,但这些话就不好对汪孚林说了。吴夫人见叔侄俩对视苦笑,便有心活络气氛,当下便吩咐汪无竞道:“大郎,你到许家去送个信,就说你兄长来了,把金宝叫回来。再去叶家通知一声……”汪孚林本也打算叫金宝过来问问,吴夫人既是如此贴心,他倒省事了,但对于岳父那边,他就立刻笑说已经打发了人过去通知,也就免得汪无竞再跑一趟。在吴夫人那里盘桓片刻,他就和汪道会一同起身告退,却是到外头汪道会的书房去说话。虽说平日里汪道会和汪道贯常常占用汪道昆的书房,但京城汪家即便远不如在松明山老宅的园林那般齐整,兄弟三人还不至于真的连书房都挤在一块,不但如此,对于平日结交士人,又能充当幕僚的两个弟弟,汪道昆更不会委屈了他们,每人一个独立的院子,随从也是独立调拨,每月花销全都是比照着自己。此时此刻,踏入汪道会的书房时,汪孚林四下一扫,目光倏然间就落在了书架间的一个花瓶上。霁红?不是吧,也许是类似的东西……要知道这是真正的御用器皿,旁人得之视若珍宝不说,而且也绝对会束之高阁不为外人知,毕竟是犯忌的,都说自从宣德之后,连景德镇的御窑都已经烧不出这种好东西了!汪道会顺着汪孚林的目光看去,呵呵一笑,笑说一句不过是仿的,工艺远不如真正的霁红,这才径直来到书桌旁,将会试的杏榜抄本拿了给汪孚林。汪孚林这才收回了目光,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一个个名字,当最终看完之后,发现张嗣修赫然名列前十,沈懋学更是占据了第四名的高位,王谦和吕兴周都在三十名左右,汪道贯则是在五十名开外,屠隆远至百名,但最最醒目的是,冯梦祯高居会元!他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从前纵使是阁老尚书,子嗣多半都是恩荫,就算考进士,也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