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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紧紧盯着那边的情况,杜若稍落下风他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不一会儿也是冷汗涔涔。赤松涟听着下面你来我往的打斗声,看见萧离焱遍身的伤痕,眼中骤然蹿起怒火。她冲着赤手空拳的杜若喊道:“用我的兵器!”说着解下腰间佩剑。利剑出鞘,青光漫溢,一室霜寒。杜若翻身接下,萧遇清却像是被定住一般,他目光空洞地望向赤松涟,狐后佩剑诛邪,除非清理门户,否则不得出鞘。一切都像是慢动作,杜若朝他刺来的剑,赤松涟含泪却愤怒的双眼,周遭义愤填膺的谩骂。萧遇清微微张开双手,他处心积虑地挣扎了三年,最后不还是落得这样的结局。金色的眼眸微眯,萧遇清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狡黠的笑,这个笑容有些不屑一顾,伪装了这么久,他也终于能做一回自己了。金石铮鸣,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萧遇清被一股大力扑倒,杜若惊慌地扔下了手中的剑。萧离焱按住腰侧滴血的伤口,惶恐地抬起头,他环顾四周,不知是对谁恳求道:“求求你们,放过他吧。”“……哥?”这一声压抑在嗓子里,像旱天的雨丝滴入干涸的河床。萧离焱护在他的身上,温热的体温和鼓噪的心跳都那么真实。萧遇清忽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那是,在经年累月的仇恨中,被自己忽略的往事。如果说萧遇清的童年也能有什么光彩的话,只可能是萧离焱了。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总会偷偷溜进密室跟他说些千奇百怪的故事,给他带山上的果子,秋天的落叶。有一次,他要给他带冬天的雪,可是等进到密室里,那些雪都化了。于是,萧遇清鼓起勇气,央求他带自己出去看。冬天果然像他说得那样,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两人化作狐狸,在松软的雪地上奔跑。萧遇清那时想着,如果跑出来不用再回去就好了,如果没人能发现自己不见了就好了。他跑得太开心,没有听见树林深处搭弓引弦的声音。随着“铮”的一声,飞矢破空而来,惊起一群飞鸟。他吓呆了,眼中只有越发清晰的箭头。那一次,萧离焱也是毫不犹豫地扑向他,两只小狐狸就抱在一起,滚雪球似的一路滚到了山脚。好不容易停住的时候,两人变回人形,萧遇清吓得大哭,萧离焱却哈哈大笑,他抓住他的手,哄道:“数到三就不哭,好不好?”影子怎么会被箭矢所伤呢?萧离焱那样护着他,恐怕早就知道了。可笑,他居然现在才想明白。萧遇清又想到三年前,他偶然捡到了金光雀翎。他的功力低微,但有了金光雀翎就不一样了,有了仙术加持,所有的妖都无法勘破他的法术,他便可以伪装成任何人。而这金光雀翎不偏不倚,顺着密室的缝隙飘落进来,当时他只道是天意如此,自己合该掌控命运,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原来萧离焱什么都知道,猜透了他的身份,也看出了他喜欢的人。他在大婚前夜跑到密室里,说着诛心的话,只不过是帮他快点做决定。他把选择权交给了他,把独自享受的自由还给了他,他一点也不傻,一直犯傻的是萧遇清自己。大殿上一直无人说话,萧遇清茫茫然回过神来,喃喃道:“萧离焱,我讨厌你。”讨厌你擅自安排一切,讨厌你不像别人一样把我当成瘟疫,讨厌你……讨厌你让我恨都恨不彻底。他扳住萧离焱的肩膀,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相同的面孔久久注视,是幼时黑暗中的互相温暖,也是此时大殿上的相对无言,时空都仿佛在这一刻化为虚无。萧遇清缓缓开口,似乎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低声道:“我真的很讨厌你……但是,我也知道,从出生到现在,我的生命中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了。你从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固执地要恨你。”“阿清。”萧离焱百感交集,他本就不擅表达感情,闻言便直接抱住了他,兄弟之间的拥抱本该是很平常的,可是对他们来说却如同横亘着山川。萧遇清身子一僵,眼眶又开始发热,他从出生到现在,能得这样一个真心实意的拥抱,值了。“对不起,哥哥。”他附在萧离焱耳边轻笑,语气里竟有一些儿时耍小聪明的调皮,他说:“要让你再疼一次了。”青光闪过,众人还未回神之际,萧遇清已经持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萧离焱呆愣地坐在地上,眼看着弟弟身形变淡,金光碎星一般缓缓升起,一剑诛邪,魂飞魄散……他慌乱地扑上去,却再也搂不住,嘶哑的哀声响彻大殿:“阿清——”那是他的弟弟,是他嘴上说着讨厌哥哥,却最害怕独自一人的弟弟,是他小心翼翼,偷偷疼爱着的弟弟。看着眼前的一幕,樊灵枢忽然神色紧张地望向杜若,后者点了点头,忙将一道灵力打入萧遇清还未散尽的残魂里。金光过后,一根雀翎飘然落下,萧遇清不见了,地上蜷缩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这是……萧遇清?”赤松涟来到跟前。小狐狸睁着懵懂的眼睛,已然失去灵智,成了个普通的小狐。“嗯。”萧离焱缓缓伸手将小狐狸抱起,那小狐狸便乖顺地窝进他的怀里。“我养着他,阿清聪明得很,再次修炼便好,一百年,很快的。”“阿清是个好孩子。”他不知是在对谁说,只把怀中的狐狸抱得更紧了些。三年来,他每一次回到冰窟中都会发怒地抽打他,可是缚魂咒却把痛苦毫无保留地又传达回他的身上。萧遇清打完人往往会跪在他脚边痛哭,他知道,阿清讨厌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世事难料,但哪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恶人呢。大殿里,众妖哽咽,久久无言。“行了,这回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樊灵枢说完这句便朝殿外走去,外面阳光正艳,把一切都晃得不甚真实,杜若刚想跟上他,却见他身形一顿,然后十分没出息地歪倒了下去。二、花魁“秃毛孔雀,我觉得我应该佩一把剑。”走在穨云京的街道上,杜若第三次提起这个话题。樊灵枢无视两次之后终于不胜其烦,问道:“你要佩剑干什么?”“保护你呀,要是我有佩剑,在终南山的时候你可能就不会那么惨了。”杜若回答得煞有介事。提起这个樊灵枢就想翻白眼,他现在是没有灵力,可也不至于身娇体弱到那个程度,要不是之前被狐后给扔到水里,之后又在冰窟窿里待了大半天,他也不至于发烧到昏过去。这跟凡人一般的身子实在是个拖油瓶。心中郁卒,樊灵枢把它表现在脸上,神情瞬间阴沉下来:“我发烧跟你佩剑有什么关系,别想了,你不适合用剑。”“我用狐后那把剑挺顺手的。”杜若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在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明明一开始樊灵枢怼人毫不留情,没想到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