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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一块碎布,并不能肯定薛晓云就真的葬身崖底。可从那时起,薛晓云的确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出现过。”“说不通啊……”段明幽摸着下巴,皱眉道,“李承延已经登基为帝,即使他有非娶苏大哥不可的理由,也不必与薛晓云分开啊……”不仅不必分开,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给予薛晓云仅次于苏鸿睿的地位与荣耀。“对,薛晓云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如此明显的道理,李承延又怎会看不通透?挂在悬崖边的属于薛晓云的衣服和玉佩,也不过证明薛晓云很可能死在了那里。可他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人逼着跳崖,又怎么说得清楚?而薛晓云一死,对谁最有利呢?“即便这样,李承延也不能认定就是苏大哥下的手啊。”段明幽气愤不过,李承延怎么只凭臆测,就认定了苏鸿睿是凶手。“不,李承延并没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他派出许多暗卫去调查薛晓云失踪之前,究竟见过哪些人。而暗卫递回的名单里,有苏大哥的名字……”沈沉璧知道,要是换作他,也会疑心到苏鸿睿身上。除去苏鸿睿,那些薛晓云接触的人,都没有导致他死亡的可能性。“所以李承延才认定是苏大哥杀了薛晓云。”沈沉璧说完,便沉默了。段明幽也没有再接话。两人默默对坐着,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激荡不已。他们不知道,李承延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薛晓云尸骨未寒之际,就与苏鸿睿成亲的。而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一步步将苏鸿睿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世间万事,黑白分明,唯情/爱,难言对错。夜色渐转深沉。朝阳殿内,李承延仍睁着双眼躺在床上,青白的脸颊漫起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却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亮。元喜跪在床边,一边放下纱帐,一边轻声提醒他道,“陛下,太后娘娘连日来一直派人传口谕,今日已经传了五回了。娘娘她实在担心皇上的龙体,皇上何不……”“担心我?”李承延讽刺地笑出声道,“她也会担心我么?”“皇上真是错怪娘娘,太后娘娘乃皇上生母,她自是时刻都心系皇上的。”元喜见李承延神色有异,连忙跪到地上,一面磕头,一面劝道。“时刻心系着朕?”李承延勾起唇笑了,“连朕的婚姻大事,她都要紧紧篡在手里。的确是时刻心系着朕。”“皇上,今日奴婢听来传口谕的宫女讲,太后娘娘自入夏以来,便凤体违和,汤药一直没断过,却总不见好。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娘娘的年纪也大了,你们毕竟是母子,她爱你的心总不会错。皇上好歹去见见她罢。”元喜说得情真意切,李承延硬起的心肠也难免触动一下。仔细想想,他的确很久没见过她了。从苏鸿睿死的那天起,他把她也驱逐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这一晃,就二十三年了。她应该……老了吧……第77章龃龉李承延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宜凤殿是什么时候了。倏忽之间,宜凤殿外苍翠的松柏已经长得很高了,殿外的宫女也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唯有随侍太后左右的女官蔻容没换。虽然没换,可也添了几分沧桑颜色,早不如多年前貌美多姿。即便是太后本人,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也并未让她得到时间过分的厚待。李承延在院中的树荫下看到她时,她正垂着眼看书,精致的五官美丽如昔,额头眼角却多了几丝细纹,如云黑发间几根银丝若隐若现。连她最爱的颜色明亮的衣裙也换成了素净简约的样式。李承延缓缓走至她跟前,被阳光拉长的影子投射到石桌上,惊动了她。太后抬眼看过来,淡然的脸上慢慢浮起笑容。她还是这样。从不会让人看出她真实的心情。“儿臣给母后请安。”李承延撩起披风行礼。太后放下手里的书,发出一声感慨,“皇上已经很多年没叫哀家母后了。”何止没有叫过,准确说来,他已经很多年不肯来见她了。“哀家听说皇上病了,找人通传过很多次,皇上却不愿见哀家,怎地今日又亲自来了?”待李承延在身旁落座,太后转向他,不紧不慢地问,语气平静柔和,不带半点埋怨。“近日病容憔悴,实在不想令母后忧心。所幸今日好转了些,于是来看看母后。”李承延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他不愿见她的理由,彼此都心知肚明,却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扮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哀家知道皇上孝顺。”太后伸过手,在李承延冰冷的手上拍了拍,李承延微愣一下,如此炎热的下午,她的手也是冰凉的。在他闪神之际,太后已抽回手,回身朝身后的人吩咐道,“蔻容,去给皇上沏壶清热祛暑的花茶来。”蔻容弯腰道一声是,就利落地转身退下。走经守在小道两旁的太监宫女时,低声将他们也一并斥退了。李承延当然看出她并不是真的下去沏茶,转而好奇起太后究竟要同他说什么“体己话”。“承延,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怨我。”外人尽数遣走,太后不再守着虚礼,仍如幼时般直呼李承延的名字。李承延敛着眉眼不吭声,虽然正如太后所言,他一直怨她,但毕竟她与他是骨rou至亲,再多的积怨,也不好直接撕破脸。“那件事,我以为你会难过一阵子,或许更久一点,但我没想到,你记在心里整整七年。若不是因为鸿睿,你对我,恐怕就不止怨了吧?”太后的眼中闪烁着歉意,却不知是对李承延,还是对替她承受李承延恨意的苏鸿睿。“那是因为母后低估了我与晓云的感情。”虽然早已时过境迁,李承延的情绪还是有几分激动。年少时的爱恋最是单纯,也最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