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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有话好好说,你别挽袖子……奇闻有,别说奇闻,奇人都有,我给你讲!”所以说宋子扬这个人就是欠收拾,用世人的话说就是,贱。“你从这儿出去,走过两个拐弯,就见到一处老宅子,那是一间店,名为妄念。专卖人偶,木头的,泥陶的,布帛的,都卖。他家的东西精致是精致,可不是谁来买都卖的。问他既开店,主顾上门为何又不卖?他道,我这儿的人偶,只卖有缘人。又问何为有缘人,他道,有所求,才来取所需,即是有缘人。你说,店开在这么个地方,又是卖的人偶,会光顾的客人左不过是些垂髫小儿一时图新鲜才来看看,能有什么所求?”宋子扬又倒了一杯酒饮尽,“但是即使没见过他做成过什么生意,店一直开着,还常有大人物来请他去做客,不过他自己本身,就挺不寻常。据说那些人对他还不是一般的恭敬,但是他却甘心居于此处,不是很懂这些人……”我就问他:“你可与他打过交道?”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半晌,神色有些闪烁,有些含糊道:“打过……自然是打过的。”照他如此描述,这个店主必不是庸庸碌碌之人,性情必定不凡,就不知宋子扬这样的人还能与他生出什么交情来。我仔细看他面容神色,他竟还有点怔怔的,也在看着我,见我看他,竟还生出一点点不自在。看他这副模样,我顿时兴致大发,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他紧紧盯了我半晌,忽然笑了笑,直接抓过酒坛子灌了一大口,才道:“有一天晚上下雨颇大,所以一个客人也没有,店里要打烊了,我正招呼着关店门,就见那位店主,撑着伞就走过来了。”宋子扬的描述断断续续,透着醉意,我倒是听懂了。店主进了门,要了两坛酒,自斟自饮。宋子扬对着这位店主颇有耳闻,先前又喝了两杯,微醺之下颇有胆色,便靠着柜台,细细打量这位客人,客人话不多,神色平静,执杯的手很稳,一双眼睛深邃似海。宋子扬知道这样一个人必定胸有沟壑,内心强大,心下已经对他有了几分敬意,待他一双眼睛看过来时,宋子扬只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静谧了。店主道:“若有兴趣,不妨坐下喝几杯。”宋子扬就坐下了。店主又看他一眼,道:“阁下非凡夫之姿,怎会愿意待在这方寸之地?”宋子扬哈哈一笑:“我不过一介升斗小民,能有一处容身已是不错,怎敢再求其他。倒是阁下,在此地静居数年,所作所为,倒是叫人诧异。”店主却是出乎意料地坦诚:“我不过是在等人罢了。”宋子扬道:“哦?”店主道:“等一个命定之人。”宋子扬怔了怔,大概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只好笑道:“阁下好生痴情。”天边炸起一道响雷,酒馆门口的破布招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店主往外面看了一眼,道:“公子的招牌要被吹坏了。既要开店,招牌这种东西还是要爱惜一些的好。”宋子扬怔了怔,神色变幻几番,颇咬牙切齿道:“不必理会,坏了便坏了,没有了这招牌我这店还开不得了么!”店主静静看他半晌,忽然道:“公子大才,愿意数年屈居于此,不就是为了求个缘字么,要说起来,公子所作所为,与我又有何不同。偏偏公子对此,求却不得,想要有缘,却偏偏无缘。不巧,我做的,便是有缘人的生意。”宋子扬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店主也未再言语。气氛一时静谧。宋子扬惊跳起来,一把抓住店主的手臂,急切道:“你?”店主看着手中的白瓷杯,淡淡一笑,“公子可有执念否?”夜深,人静,一场雨越下越大,夜色愈发深重,终于一切都看不清了。我最终也没能知道宋子扬所谓的执念是什么。这小子鬼精,醉成这样了,还套不出他的话来,只知道抱着酒坛子对着人愣愣地笑,问得急了,干脆便倒头就睡着了,真是气死我。我叫来店伙计将宋子扬安置到房里去,转身走出去,拐了两个角果然见到了宋子扬所说的名为妄念的店。一见之下旁的不敢说,但是起码那块招牌好歹是木头的,端端正正地悬挂在大门上方,一丝不苟,一看就有开店的诚意,哪里像宋子扬那种吊儿郎当的货。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愁人,我对一间店的要求居然只有招牌了么,真是交友不慎,宋子扬害人。店面真的不怎么样,看得出来宅子很老了,但是干净。店堂采光不太好,青天白日的还得点蜡烛,幽幽地,有点昏黄。店内有许多货柜,齐齐整整地摆着许多巴掌大小的人偶,光线昏暗之下影影绰绰,配着一缕缕若有似无的熏香,颇为神秘。我转头向柜台看过去。有人在柜台后面看着我。我看见空谷幽兰,脱俗遗世,静静亭亭,将放不放,芳华内敛。隐于烟岚之中,朦胧不可见,又闻幽香逸远,丝丝缕缕却不可捉摸。我一瞬间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词都不能准确地用到这个人身上,他的眼睛太出彩,我在他一双眼睛里看到世间万物,其中也许风云翻涌,又归于平静。他像某种虚无缥缈的,又让人很贪恋的东西,近在眼前又不敢触碰,一碰,他就要消失了。我有一瞬间脑袋里近乎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干巴巴道了句:“我……”要命,他就这么用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我。还一句话也不说。我忽然莫名其妙似的,紧张起来。我又张了张嘴,仍只是只言片语:“你……”他终于有了动作。他从柜台后走过来,到我面前站定,我正觉得这个距离不太妥,想稍稍后退一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你根本不知道你心目中犹如九天神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忽然离你只有一点点距离,他还紧紧攥着你的手的感觉!我被吓得不轻,挣扎道:“我我我们有话好好说……”他眼中风云变幻,我实在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的眼睛深邃得厉害,真真是要命。他终于说话,似压抑着什么似的,声音深沉短促:“你……”我忙不迭点头道:“我我,是我。我们好好说话行吗……”这个人我实在不敢靠得太近,他一靠近我就头晕。他道:“阿木,关店。”我才注意到店里还有一个小孩,四五岁大小,看起来很呆傻的样子。我还来不及细想什么,人已经被他拉往后堂,思绪混乱间我还注意到他有一头极长极长的头发,已经隐隐要拖地了都。后堂甚是简单,几间房,一间院子,角落里栽了几株青竹,院中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