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吃rou
04 吃rou
“……好啊!”显然是受宠若惊地,何澈立刻摁亮手机,点开电影订票APP,“你想看什么?” “不着急。”顺势覆上他的手臂,丁晴又笑,“我已经选好了,就在这里看吧。” 她故意不与他肌肤相接,只轻轻扯住他的卫衣袖口。露出一点皎白指节,像个拖牢他的小尾巴。 让他逃不了。 “好。”而他也不想逃。 不由自主更软了几分,他如同一只小昆虫被逐渐麻痹。越发靠近一株静美的植物,浸在它的香味里。 “那我们先吃晚饭再看?你想吃什么?” 殊不知,这植物吃rou的。 “你会做什么?” 得知何澈会做饭,丁晴难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这种人,要么叫外卖要么跟狐朋狗友聚餐,再不行就仍去学校食堂解决。 实在没法想象他会安静地埋头剥蒜。 “简单的都会做一点,最擅长……嗯……煎牛排吧。” “好,那就吃牛排。”轮到丁晴摁亮手机,“我来买原料。” 自从丁晴十三岁时,人生中第一次去了动物园,她便一直有个未解之谜。当雌孔雀看雌孔雀开屏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全情投入?心不在焉?还是无动于衷,只想着这些华美的羽翼后,有个光秃秃的屁股? 时至今日,她终于有了个是似而非的答案。 雌孔雀想什么不重要,反正对雄孔雀来说,只要有观众、“被看着”就好了。 “动作很熟练嘛。” 何澈就被她看着,做饭全程几乎有种怀才终遇的激动,拍蒜都格外铿锵有力,丁晴在一旁边忍着笑,边提防蒜末溅进自己眼里:“你看起来真不像会做饭的人。” “因为有在健身,会比较注意饮食,尽量都自己做。牛排是很好的优质蛋白来源。” “哇,你好厉害,懂得好多啊。” 不咸不淡地,她像赞叹又像反讽,像好奇又像质疑。 “那你岂不是有肌rou?” “……有吧。” “哪里?” “……” 何澈早就在害羞了。 脸还极力绷着,耳朵却已有光透过,是种剔透莓红,像小动物湿漉漉的鼻头。 他身形未动,只伸长了手,握紧成拳。即便卫衣款式保守,他知道隔着这衣服,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知道。便伸手戳了戳。 硬,很有弹性的感觉。应该是肱三头肌的位置,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一臂。 她抬头,恰好落他的眼睛里。 “我猜你肯定没有腹肌。” 她盯着他的眼。他盯着她的唇。 小小声地,他们共渡同一口气。 “有的。” “哪里?”她又要伸手。 何澈的耳朵快烧起来了。 厨房很小,料理台却大得没有边界。他已经逐渐失去空间的概念。昏昏沉沉地,他已被她困在台前。 手攥在卫衣下摆,指甲盖徒劳地苍白着,像他最后的挣扎。 “……你男朋友会生气吗?” “别傻了。”她轻笑出声,“就是因为他不让我摸腹肌,我把他甩了。” “那你摸。” 饭上得太快,她又不想吃了。 他几乎忙不迭地掀起卫衣,紧绷的起伏肌rou若隐若现,可她只淡淡扫了一眼,在转身走出厨房前。 “算了吧。” “我很挑的,只摸我男朋友。” 打开投影仪,缩进客厅沙发,丁晴用一床小毯子裹着自己。 挑了半天电影,才听见又响起处理食材的声音。 画面游走在暗与亮之间,像一簇簇电子烟花不断绽放,在熄灭的短暂间隙,她瞥见屏幕映出厨房倒影,有人突然莫名其妙拉开衣领,低头检视自己的身体,吸气呼气,在跟肚脐眼对话似的。 假装什么都没有注意,丁晴极力抑制住上翘的嘴唇。 蠢死了。 何澈蠢的不止这一点。 他的确是会做饭的人,可浴海这三线小城的外卖APP买不到什么好牛排,只有薄薄的西冷切片,他竟然一口气煎了六片,几乎把她当成填鸭喂;抛给她的话题也是生涩至极,吃不吃辣,哪个初中毕业,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要不是刚好一顿饭吃完,他简直要问她最爱的NBA球星。 蠢,真的好蠢。 但谁叫他长得还可以。 她就像个舞台剧导演,难得为了作品颇具耐心。调度灯光,调整布景,安排道具,最后拉开帷幔,有请演员入戏。 晚上八点半,一起喝光一小瓶买牛排送的廉价佐餐酒,看他神志松弛得仿佛方才下肚的软嫩牛rou,她掐准时机,站起身。 “来看电影?” “好啊。” 空调开得很低,几乎有水的凉意。 客厅全熄了灯,只有亮银月光泼进来,把微亮瓷砖和周遭白墙软化成一片汪洋。深灰色布艺沙发,就是他们容身的扁舟。 波光粼粼,海神洒金,他们是唯一并肩的旅人。 “你冷不冷?”慢慢展开沙发毯,丁晴把低语喂进他耳畔。 “不冷。” “……”动作久久凝固着,丁晴深吸一口气,“我还想,如果你冷可以跟我一起盖毯子。” 立刻接过毯子,何澈特别真挚地。 “冷,特别冷。” 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真是一遍一遍印证她的想法。 可是,好像又没那么讨厌他。 尤其是她的身体。 毯子是丁晴从奢侈电商买的,喀什米尔山羊毛材质,米白与浅灰杂驳。像是颠簸曲折的河床,有微澜悄然滋长。 这是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纤瘦肩膀抵在他的结实大臂。咫尺之间,她才意识到何澈是一个多么巨大的人类。 鼻梁,喉结,膝盖,手腕骨节,似乎他所有凸起之处都很粗;鼻息好像被全方位打开了,冰爽型沐浴液的香味混合男性荷尔蒙,被高体温蒸腾着,将渺小的她包裹起来。即便刻意压低,他的呼吸依旧喘得令她心颤。 他们的大腿碰在一起,心照不宣地。 她头回觉得,大腿肌肤也会空虚。 他明明是个人类,却有一种澎湃的、快将她吞噬的兽感。 她感觉自己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