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449节
和苗人打仗,最烦的是什么? 他们太能躲了! 打输了就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根本?找不到人。 来?时,她试图记路,但树木遮天蔽日,林间根本?没路,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没人带路,官兵估计一辈子都找不到地方。 寻不见?黑劳,战争就一天不能结束。 福祸相依,丁桃让他们进了老巢,反而是个破绽。 “辣椒你?们都带着吧,请他们尝尝。”她说?。 田北迟疑一刹,终究是听从了她的吩咐,大模大样地出去,找了个定西伯府的护卫,道:“已经过午了,你?们这儿什么都没有,不如去猎两?只兔子。正好咱们带着辣椒粉,你?们可得尝一尝,这可是好东西。” 他故意?提高声音,“安顺那边的几个寨子,喜欢得不得了,酸辣调和,不比盐的滋味差。” 定西伯府的护卫却说?:“野味咱们有,倒是不必专门出去。” “噢?也是。”田北浑不在意?,“那有水没有,我先给夫人打点水梳洗,然后咱们架锅,我还带了点酒。” 他环视四周,感慨道:“你?们陪嫁到这地方,怕是很久没喝过好酒了。” 这话戳中了对方的心思。 从前?跟着定西伯,喝酒吃rou都是常事,在贵州他们就是鹰犬,谁敢得罪?现在好了,丁家被满门抄斩,他们跟着一个黄毛丫头?,还和苗人搅和在一起,心里怎么不憋屈? 听说?有酒喝,一时都被勾起了馋虫。 “什么酒?” “反正不是果酒。”田北大笑,“烈得很,能不能喝?” “有什么不能喝的,就怕酒不够。” “喝了你?再说?大话也不迟。” 第365章 互算计 昨天晚上?, 谢玄英就察觉到自己有些发热,身体疲乏。他不敢大意, 立即叫大夫来开了玉真散服用。 比起病症, 更让他烦恼的是?,黑劳没找到,程丹若要来了。 黑劳找不到就找不到, 他活不了多久了, 可妻子?要来,见到他受伤……谢玄英就有些愁。 这该怎么交代? 辗转一夜, 没睡踏实, 第二天干脆躺下了。 冯少俊很?吃惊:“可是?伤势恶化了?” “丹娘来了, 瞧见我未好生歇息, 必是?要恼。”谢玄英道, “我先?躺着,省得?她担心。” 冯少俊哑然?,这就是?他昨天照样处理普安的事, 今天“病休”的理由? “嫂夫人也是?担心你。”他说。 谢玄英看了他一眼:“冯侯爷也很?担心你, 派了许多人来寻。”稍作犹豫,还是?补充, “弟妹也常常遣人相问。” 佩娘?冯少俊微微一顿,发现自己竟从未想过妻子?。 他相信父亲一定不会放弃找他,牵挂母亲, 恐她担忧落泪,惦记兄弟姐妹,却对?佩娘毫无期待。 “是?么。”冯少俊笑了笑, 不以?为意,“陪我来贵州, 苦了她了。” 谢玄英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两人一道用过午饭,聊了聊冯少俊的经历,正琢磨黑劳的下落,忽而见屈毅满脸凝重的进来:“公子?,林桂来了。” 谢玄英蹙起眉梢,面色凝重:“进来。” 林桂进来时,脚步还算平常,可门一关上?,“噗通”就跪下了:“爷,小人奉夫人之命,前来送药。” “夫人呢?”谢玄英紧紧盯住他。 林桂道:“咱们今早出了永宁,路上?遇见了定西、丁家姑娘,她带人把夫人‘请’回了寨子?,说给她夫君治病。夫人带着田北他们一道去?了,叫我来传信,并送药来。” 一面说,一面掏出怀中纸包呈上?。 谢玄英沉默了一刹,问:“他们多少人?” 林桂道:“五百余人。” 人并不多,应该只是?定西伯的护卫和黑劳的残部。看来他们和大部队失散了,叛军的主力在白伽的指挥下,已经退回乌蒙山。 谢玄英了解程丹若,她不怕冒险,如有五成把握全身而退,她不会去?,选择带人主动前往,便?是?想留一手底牌。 所以?,她靠手头?上?的人,没法自行脱险。 他的时间不多。 “屈毅,”谢玄英道,“把所有向导都找来,弄清楚在永宁和普安一带有多少寨子?,找出半日脚程能?到的。” 屈毅连忙应下。 谢玄英拿过林桂的纸包:“叫范大夫过来。” “是?。” 范大夫很?快出现,他跟随程丹若有段时日了,已经学会了使用金属针管,平时伤兵营的皮试,就是?他帮着做的。 谢玄英让他给自己打一针。 范大夫谨慎地在他手上?注射了一点点药液。 “至少等两刻钟。”他提醒。 谢玄英点点头?,打发他走,自己拿了药粉纱布,重新给肋下的伤口换了药,并以?绷带缠紧。 肋骨断了就是?这个不好,呼吸一重便?疼痛难忍,还要防止碎骨位移。 固定住就好一些。 换好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红肿已经消退些许。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皮试。 翠娘死后很?久,程丹若才?做出新一批青霉素,因无人可用,干脆多次提纯,给他做了次皮试。 药液很?少很?少,只注射了一点点,却观察了他足足12个时辰,确定他对?青霉素不怎么过敏。 “每次用之前都要做,批次不同,效果也不同。”她当?时这么解释,“不过以?后只要观察一刻钟到半个时辰,第一次做,谨慎些为好。” 没想到第二次隔了这么久。 谢玄英拿起针管,抽取药液,还很?像样地推出了针管内的空气,这才?坐下,拿手量了量位置,酒精棉消毒皮肤,一针扎了下去?。 他会打针,也知道打在哪里,夜间帐中,很?方便?做各种教学。 大夫们不一定敢下手,不如他自己来。 系好腰带,着甲。 早晨的头?晕乏力已经消失无踪,谢玄英策马奔出安南时,任是?谁也看不出来,他其实带伤在身。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累。 春色如晦,春风如刀。 -- 天色渐渐暗了。 外头?飘起了烤rou的香气。 田北一反常态地活络了起来,送苗兵辣椒粉,让他们尝尝海外作物的新滋味,顺便?描绘一下其他苗寨种辣椒的热闹景象。 又和定西伯的护卫喝酒,互相拉关系。 都是?勋戚亲卫,肯定有共同语言。 田北先?说了自家的事,他是?父亲这辈就投向了侯府,自己从小就学习武艺,被靖海侯派来的贵州。 顿时得?到其中一名亲卫的好感,他道:“我父亲是?伯爷的亲信,爷爷那辈就给伯爷牵马了。” 田北懂了,笑道:“世代忠良啊。” 护卫们也有等级圈层,最上?层的就是?世代的从属关系,他们最受主公信任,得?到的资源最多,对?主公一家也最忠心。 靖海侯家如屈毅、李伯武、田南田北兄弟,定西伯家就是?这个刘护卫了。 “怪不得?还留在丁姑娘身边。”田北举杯,“我敬刘兄。” “好说。”刘护卫心里舒坦极了。 他爷爷给老伯爷牵马,父亲就成了伯爷的管事,等轮到他,便?是?成了身边最受信任的护卫。假使定西伯府没倒台,整个云贵除却丁家,他刘雄说话也有三分的分量,知府、知县见了都得?斟酌一二。 如今,伯爷去?了,树倒猢狲散,他却依旧跟着丁姑娘。 这份忠心,正是?刘雄最得?意的事。 可苗人们不理解,甚至对?他们颇有敌意,田北的奉承搔到了他的痒处,恨不得?立即引为知己。 借着酒意,他低声暗示:“山里多事,你们多小心。” 田北恰到好处地露出意外之色,旋即感激道:“多谢刘兄。”顿了顿,委婉地暗示,“丁姑娘外嫁,倒也算是?个出路,刘兄的忠心我颇为敬佩,可这山里……” 他环顾四周,感慨一声:“可惜了兄台一身好武艺啊。” 刘雄喝了口酒,长叹不止。 另一边,黑水寨的苗兵们把撒了辣椒的野鸡,丢给寨中的野狗试毒。 狗一开始吃进去?就吐了,正当?他们准备发怒,却见没一会儿,狗又继续撕咬了起来,狼吞虎咽。 片刻后,野狗吃得?肚饱却安然?无事,没什么中毒的症状,才?谨慎地尝了口。 辣味冲击大,吃得?他们也给吐了,但辣味盘踞在舌尖,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重滋味,一会儿就回味起来。 他们纠结地吃着烤野鸡,用苗语低声说话。 “姓谢的伤了黑劳,咱们不如杀了他婆娘。”有人提议,“一命还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