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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红漆的松木盒子在下城区平民老百姓的手中是很少见的,虽不如盛放的金簪们价格昂贵,但是金漆的八角边,和能工巧匠雕琢而出的镂空雕花栩栩如生,须佐之男一直住在吉原的花街柳巷之中,定然也是不知晓的,毕竟盒子之中的金簪已经足够的贵重。 可是此时须佐之男抱着那方昂贵的木盒,出现在这般阴暗的雨天,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木盒,进了一处典当行,但是很快的他又走了出来,只是手中的木盒不再,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袋子。 对方似乎很开心,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在这寒冷的雨天之中不减分毫,他抱着他的小袋子,穿着轻便的衣物,没有像往日在店里那般盘着后颈处微长些的金发,他这般肆意的样子与平日里在张店之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眼看着须佐之男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巷的转角处,御馔津不敢去看荒的脸色,但下一秒便听见了荒的声音:“去查一下,他在做什么。” “是。” 其实两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须佐之男在做什么,但是荒却是想起了那个在平日里温柔的笑容,那让他不愿意去细想须佐之男是否也和吉原的那些女人无任何区别,对待别的客人是这样,对待自己……也是这般。 回了城后荒一直坐在书案边,他想起他第一次见须佐之男,就是在这间屋中,第一次见到他时,对方谦恭乖顺的模样,那头看着柔软的金发,和如星夜之中的雷光般耀眼的双眸,那个时候的荒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此时这么一个游女竟让他动了心思去了解他,讨好他。 “须佐之男送入典当行变卖的,正是荒大人您前日赠予他的十二蓬莱枝。”御馔津并不想告诉荒这一事实,但是典当行的老板已经亲口承认了,御馔津便只能如实相告。 “……嗯。”可是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继续埋着头仔细看着呈上来的文书。 “需要……将它们赎回来吗?毕竟十二蓬莱枝的价值……” “不用了。” 御馔津怔了一下,她不敢违逆荒,特别是在对方心情似乎不大好的时候,于是她低声应了,站起身来准备退下,但是荒紧接着说道:“去备马车。” 这个时候要出门? 御馔津望向了屋外,此时夜色袭城,屋外皆是黑压压一片,今夜无月,唯有夜空之中的两三点星子,瞧着不像是个好出门的时候。但是御馔津不需要太多时间的思考便知晓了荒要去做什么,她点头应下了,转身去为荒准备马车。 屋内烛火闪烁了几下,被风吹得欲灭不灭的,荒才终于抬起了头来,望向窗外,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总是容易让他烦躁。 今夜的确不是一个好出行的日子。 荒走进须佐之男的房间时,领家mama在他身后说着荒来得突然所以须佐之男还没准备好需要客人再等等,荒不去理会身后的老女人不停地叨唠着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坐在了小桌前。领家mama知晓面前这人不是个好惹的,脾气想来臭得很,但是对方出手阔绰是他们店里难得一见的大金主,无论如何也是该伺候好的,便佝偻着腰陪着不是关门下楼去了。 等人走后,荒才取下了长纱的斗笠,他看见小立柜上的破花瓶好像换了新的樱花枝,如今夜里正开得娇羞,小桌上有些小玩意儿,还有似乎才剪了彩纸留下的碎屑。 荒忽然就想起了须佐之男送给她的那张剪纸的小像,是不是他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也会用这些来哄别的客人开心…… 荒的手顿了顿,他还是落手去拉开了须佐之男桌上的梳妆屉子最下面那一格,里面只有两支很是素雅的木簪和一支边缘有些毛燥了的花簪,木簪似乎也有些时候了,簪身都变得光滑无比。 先不论自己送他的十二蓬莱枝,荒想起了前些日子里须佐之男拿来用以在他面前“炫耀”的那枚金簪,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想来是所有客人送他能值上些钱的,都被他那去典当行给当掉换做了钱币。 那朵纯洁的白花啊,开在吉原游廓这样的泥沼之地,果然还是避免不了吗…… “月读大人,让您久等了。” 须佐之男走进屋内的时候瞧来心情很好,脸上的笑意较往日更为柔和温暖不少,他明明长着一张有些锋利的脸,那双眼若是不笑便显得格外冷漠,可是须佐之男在荒的面前永远都是和善乖顺的,荒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须佐之男在他面前坐下,还是以往那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刚刚好好合适。 “抱歉,我没想到今日您会突然造访,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须佐之男垂眸微微笑着,他将耳鬓边因为匆忙赶来见荒而散落的几缕金发挽去耳后,动作优雅端庄,后颈处微长的发被一根小巧的木簪盘在脑后,很朴素的打扮,是荒喜欢的。 但是荒却是冷眼看着那根木簪,脑海之中全是须佐之男前两日簪着他送给对方的那支流云白玉的月簪,在灯火葳蕤之间笑得温和美丽。 原来就连那根他口中与自己很像的明月簪,也没能逃过被他拿去当掉的结果啊。 荒低垂了些眼眸,不再去看须佐之男。 “看来月读大人似乎遇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 须佐之男本就聪慧,且他多年在这一行早已习惯了看人脸色,荒第一次躲闪了他的目光,须佐之男便知晓今日的荒有些不对劲,不管是他突然的到来,还是最初打量自己的眼神。 “您平日里不是会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想来定是有什么事让您困扰了,有什么我能帮上您的吗?” “……须佐之男,”荒唤了他的名字,这让须佐之男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些,就连那挺直的背都又坐直了些许,“你喜欢钱吗?” “……” 这次换成了须佐之男怔住。 在他的眼里,荒说话一直是直来直去,他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统领之能,像是高高在上的王族一般,无需遮掩修辞,也无需过多言语,只需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短暂的命令,身边的人便能为其肝脑涂地。 须佐之男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他们生来便是如此,人与人本就不会一模一样,倒不如说,荒是如此,须佐之男觉得更为正常了。 可是他的月读大人问他,你喜欢钱吗? 你喜欢钱吗?——我可以给你啊。 你喜欢钱吗?——你伺候好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 你喜欢钱吗?——为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和美丽的身子我愿意出更多的钱! 须佐之男想起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他还没有遇到荒的时候和遇见了荒以后,他的床榻边上睡着任何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答案总是会在他耳边久久围绕。 他的客人们总是会用这样的问题来开始他们的关系,也会用最后的回答来结束他们的关系。 须佐之男对于这个问题已经不陌生了,可是不知道为何,荒这般直白地问他时,须佐之男的身子都微微颤了一下,胸口的心跳被骤然拉长一波,让他觉得有些窒息,于是他垂下头去,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好控制住发颤的双手。 明明可以用一些笼统的话语轻松地将这问题敷衍过去,亦或者是说一些违心的谎言以哄得年轻人的开心,须佐之男对此明明很擅长的,但是此时此刻,问出这个问题的是面前的平日里温和对他,从不曾碰他勉强他,教他绘画同他喂养猫儿的“月读大人”。 他便感到害怕了。 要如何,来回答他呢…… 你喜欢钱吗? “喜欢。”须佐之男开了口。 他低垂着眼眸,烛火摇曳之中眼里的光也忽明忽暗,须佐之男刻意回避了荒的目光,那双盛着月亮的双眸,一定会发现他心中的胆怯和肮脏,须佐之男感觉到接客时被客人暴力殴打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素雅的衣物之下是一具满目疮痍的、破烂不堪的躯壳。 往日里绘画写字弹琴剪纸的手,却在这一刻颤抖不停。 该如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呢…… “当然喜欢,”须佐之男从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即便是此刻面前是他最重要的客人,他也必须要显得游刃有余才可以,于是他抿着唇抬起头来,努力扯出一丝笑意,抬手去挽他耳鬓边散落的金发,“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钱呢?月读大人想必是误会了什么,我一直待在吉原之中,当然是一切以钱为重,钱很重要……” 是啊,钱很重要…… 在这下城区,所有人都需要钱,不管是孩子还是老人,须佐之男也不会例外,他需要钱,且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他可以和那些达官显贵一样的富足,他就可以…… 就可以…… 须佐之男这样的表现落在了荒的眼中,他没有过多的表情,荒只是看着,看着须佐之男变得紧张,变得不再从容,变得不像往日那般温柔端庄,太多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早已在名利场上见惯不怪的荒终于在须佐之男的身上看见了世人庸俗的模样,就像须佐之男所说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钱呢。 怎么会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往日里几乎无话不谈的两人从未想过会有无话可谈的一天,须佐之男还是端正地坐着,他的背挺得很直,可是眼眸之中的光却很微弱,好像下一秒便会沉寂,最后归为凡人。 荒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眼眸之中跳动的光,他便忽然很后悔在那个雨天出门,也后悔在雨中看见了须佐之男,更后悔让御馔津去亲自查问。 那份在心中悄然萌芽的在意,让他忘了,须佐之男这层温柔乖顺的外表之下,该是有着吉原游廓之人该有的肮脏不堪。 是他活该。 荒一声不吭地站起了身来,拉开槅门便往外走,连他平日里的长纱斗笠都没有拿,须佐之男心里有个声音在劝他不要跟上去,可是他还是站起身来跟在荒的身后,像两人之前的告别一般,别无二致。 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了店门口,坐在大厅之中的领家mama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有走上前去,只是看着两人走出了门。 荒的那辆马车停在屋外,像往日那般,可这次荒没有回头看须佐之男,直到他上了马车,荒才后知后觉,微抬手拂开了遮帘。须佐之男有些垂头丧气的,瞧着有些委屈,但是那双不屈的双眸又像星夜之中不曾明灭的星,让荒更是后悔了。 须佐之男感觉到了荒的目光,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刚好与荒的目光撞在一起,这一次须佐之男没有躲避他的目光,眼眸之中有着这花街柳巷的灯火跳动。 “……祝您今夜好梦,月读大人。” 即便已经知晓无法挽回,也知晓荒今后再也不会来这家店中,但是须佐之男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向马车之中的荒柔声道着分离。 他希望他能在今晚安眠,不要因为自己的回答感到后悔亦或者失落,最好一夜梦醒,不要再记得自己。 须佐之男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滴落的声音,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却是没有半分消退。 荒的马车走远了,吉原的热闹却在这一刻变得鼎沸,耳边是丝竹乐器之音,是店家吆喝游女的卖弄,可须佐之男只听清了屋檐之上的滴水声。 他才发现,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