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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祭典结束后便是进入夏末时节,阴雨天连绵不断,闷热被一点点驱散,反倒是凉快了不少,须佐之男望着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开始掉落枯叶,便知晓今年的夏季要过去了。 幼时他被族人卖到吉原游廓时便是这个时候,如今寒来暑往,他竟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又度过了一年。 早些时候荒派人送来了今日份的饰物,是一枚金髻珠花,上面缀了蓬莱国的白贝和红珊瑚,这样的饰物听说近些时候在贵族的夫人间很流行,但是白贝珊瑚都送进了宫里,寻常人是得不到的,有这么一枚能落在须佐之男的手中,荒也算花了些心思。 于是须佐之男将珠花小心拿起,放在阳光下看了看,白贝的华光和珊瑚的纹路相衬,他抬手将其别在发间。 须佐之男的头发好像近些时日稍微长长了些,但一直疏于打理,他便在今日换了盘发的样式,但是那头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之下无论是何种样式都足够雅致,好像渡着一层温暖的光,如此再配上荒送来的珠花,须佐之男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却还是没能笑出来。 他今天是不是……依旧不会来。 须佐之男抬手去轻轻触摸珠花,妄图在上面寻到一丝属于荒的温度,但是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冰冷的华贵。 须佐之男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荒了。 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时间段,最开始的时候,那时须佐之男甚至已经清楚荒不会再来了,可是荒还是来了;后来他们分开半个月,但荒会给他写信给他送礼,他们也再相见了;而到今日,荒和他分开了一个月,他再也没能见到荒,只剩下日复一日送来的礼物。 这些冰冷的物件交到了他的手上时,须佐之男总会问上对方一两句荒的近况,但对方守口如瓶,一丝一毫都不愿透露给须佐之男。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着,直到今日,礼物依旧送到了他的手上,而他依旧没有见到荒。 须佐之男那日从床榻间醒来时,屋外也正下着雨,他的头睡得有些昏昏沉沉,待他终于看清了天花板上的纹路,须佐之男才四下去寻一个人的身影。 他好像在昏迷前,见到了荒…… 可是须佐之男没有见到荒,只见到了三个小姑娘围在他的身边。 屋子里侍从和医者早已等候在一旁,见到须佐之男清醒赶紧围了上来,须佐之男还有些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似乎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他还有些浑浑噩噩,而至始至终,他都没能看见那个想念的身影。 待所有的检查完毕,须佐之男才被放过,偶尔的刺痛和满身的绷带让须佐之男有些难以活动,但是他还是借着御馔津的帮助坐起了身来。前几日的受伤让他还有些头晕,不知是否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须佐之男努力保持着清醒,听御馔津给他讲着所发生的所有事,一切的前因后果,以及他已睡了三日。 直到御馔津低头向他表示感谢没有将荒大人的事情透露给对方时,须佐之男才抿了抿唇,没能忍住地问出了声:“那月读大人现在在哪里呢?” 三个小姑娘原本还叽叽喳喳地围着他,须佐之男这么一个问题便是全然哑了口,御馔津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不忍,却也全然没有办法。 “荒大人他……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无法见你,啊,不过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子,作为感谢我们会照顾好你,待到你可以正常活动后,我们才会送你回到吉原去,请不要担心。” 须佐之男想要听见的并不是这些。 的确如御馔津说得那般,夜阁所有人都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些瞧着珍贵无比的药物全用在了须佐之男的身上,让人在很短的时间恢复了起来,须佐之男从未受过人的伺候,便是有些紧张不自在,好在小姑娘们三天两头便往他这儿跑,让须佐之男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只是直到最后他准备离开夜阁之时,也依旧没能见到荒。 “请问,我可以……见见月读大人吗?”须佐之男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在前面带路的御馔津,他停下了脚步,想为自己最后争取上见荒一面的机会。 “抱歉……”御馔津回过头去,看见须佐之男站在原地,对方的脸上少见的有了些落寞,但是御馔津还是拒绝了须佐之男请求。 “是我唐突了。”须佐之男不好再为难个小姑娘,便只能再次提步跟上了御馔津。 荒遣了人用他那辆华贵的马车送须佐之男回了店里,御馔津离开前和须佐之男百般交代一定要好好休息,若是觉得有任何不舒服也一定要让人通知他 须佐之男听着笑了笑,说御馔津该是平日便没少cao心,像个成熟的大人一般对人体贴,御馔津大概还是心下有愧,她实在喜欢须佐之男,却依旧无法帮他达成心愿。 而须佐之男看着御馔津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知晓定然是见不到荒了,便也舒了口气,再次感谢着御馔津送他回来,随后才转身进入了店里。 须佐之男便再一次回到了那再普通的日子里,虽然见不到荒,但是对方送来的礼物却没有一天迟到,直到今日,须佐之男看见铜镜之中表情有些冷淡的自己,才发现他已经没有办法变回最初的自己了。 因为身上有伤,mama难得的让他休息了几日,但是身上的鞭伤和平日里受罚的鞭伤不同,往日里店里的惩罚是用的特殊的鞭子,虽是打在身上不过最多便是红肿一晚但是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丰臣家的打手则是实打实地让他尝了皮开rou绽的疼痛,他们才管不得须佐之男是何身份,也管不得那鞭子落在须佐之男的身上造成的伤痕会为他带来什么。 等到须佐之男能好好站起身来的时候,身上再轻薄的衣物也会牵扯着身上的疼痛,荒命人给须佐之男用的已经是最好的药膏,但是待疤结成,依旧无可避免的在须佐之男身上留下了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的伤痕。 一条又一条粗长的伤口结疤脱落,新生的嫩rou蜕变成淡粉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之中,像是破茧的蝶即将舒展开羽翅一般,但是这些伤痕出现在须佐之男的身上便显得可怖了许多。须佐之男明明已经劝过三个小姑娘别看了,但仍然没能阻止小姑娘们一脸心疼地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上药,虽然知晓没什么用,但须佐之男还是笑着说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过一阵子便会好上许多。 但是如今过去了好一阵子,须佐之男发现那些伤痕依旧没有要消失的迹象,他伸手去抚了抚大腿上的交错的伤痕,低下头去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身子怕是再难得以客人的喜欢了。 做着皮rou生意的游女,本就是那张脸和身子最为重要,也许蒙住了脸还能让贪便宜的客人使用身子,但是如今身子上这可怖的伤痕,总是会吓着客人让其兴趣全无。 须佐之男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遮掩住这些伤痕,并且…… 这样的身子,荒应该也不会喜欢了吧…… 荒一直以来都嫌他身为游女肮脏不堪这件事须佐之男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的,他甚至有打算退一万步想着若是他这张脸若是能得以对方的喜欢,这身子也能勉强入他的眼,那么他便可以多留住对方一些时间。 他不敢企图太多,横在两人两人之间的那条命运之河,从不曾因为任何突然萌芽的感情可以缩短距离。 往日里最是能开导自己的须佐之男开始变得有些难以适从,他坐在那间小屋之中,望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便是想起jiejie提醒他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他来到此处为你花钱,无非就是贪图你的容貌和身子,待到玩腻了便丢弃,这在吉原花街柳巷之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日都在发生,而每日都不可避免。 又想起mama曾经说过的那样的大人物,是不可能选择他的,他的身边会有各种各样的莺莺燕燕,会有无数比自己更适合站在那位大人身边的世家姬妾,除了他,任何人都有机会,任何人都可以。 除了身为游女的他,除了一无所有的须佐之男。 也许他已经被荒抛弃了,每日送来的礼物也不过是为了补偿他为自己差点丢了性命,早已看腻的容貌和不再有任何价值的身体,对方已经不需要花时间去见一个最为低贱的游女了。 须佐之男这般想着,那双明亮的眼眸第一次在雨夜里黯淡了下来。 跳动的月光清冷,星辰隐于云层。 jiejie端来食物送到须佐之男屋内,须佐之男最近似乎没有什么食欲,但是他想起了荒最后送来的那封信里强调了要让他好好吃饭,他便又拿起了漆花木筷。 jiejie坐在一旁看着须佐之男小口小口吃着东西,本就有些精瘦的人好像又瘦了一些,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才一早就警告过须佐之男的,吉原之人不可对外面的人动心,否则受伤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可须佐之男偏生不听,他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也喜欢着那位大人。 自小看着须佐之男长大的jiejie怎么会看不出须佐之男在想什么,瞧着她们疼爱的弟弟虽是每日都强打着精神和她们嬉闹,但是早已习惯看人脸色的游女们不会不明白。 于是jiejie突然抬手掰过了须佐之男的脸,须佐之男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的饭他囫囵地吞了下去。 “我们买通了今早来送货的马夫,在后院的狗洞那里给你备了一匹马,”姑娘们盘算着做些什么,而她们也的确这样做了,便是一部分人拉着mama出了门去,而一部分选择留在店里给须佐之男打掩护望风,“但是你必须尽早回来,我们不知道能拖延mama多久,若是被她发现了,可不准供出我们来。” jiejie的话虽是有些不中听,但是缓了好久须佐之男才明白其中深意,少年人顿时双眸间闪过一瞬流光,他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放下了碗筷,跑出了门,但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拉开壁橱换了身衣服,年长的游女就靠在一旁看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出门时拉住人帮他扶正了发间的那枚珠花。 瞧着须佐之男跌跌撞撞下了楼去,须佐之男脸上开始展露的笑容让女子也跟着欣喜不少,她并不知道她们这般为须佐之男所做是在帮他还是害他,但是这样的须佐之男,总比一直消沉下去要好得多。 若是两人能说开,便也算积了德,若是对方哭丧着回来,她们也不介意将胸膛借给须佐之男哭泣,再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词汇将那位高高在上却没什么眼光的臭男人骂上一个星期。 屋外虽是飘着落叶,但是秋意凉爽,适合将一切误会说开。 须佐之男骑着马到夜阁门口的时候,不出所料的被门口的武士拦了下来。 守门的武士瞧见是须佐之男,不免愣了一下,他知晓对方的身份,前一阵子眼看着将军大人的车将人送走,今日竟是又折返了回来。 “你不可以再靠近了!” “我、我找一下月……找一下荒。” 须佐之男想起荒曾告诉他的,只要他将自己的名字报出,便能见到对方,于是须佐之男便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次不用再爬树,径直到了门口翻身下马,捂了捂胸口处揣着的小东西,确定没有在路上遗失。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快点离开!”可是门口的武士不知两人之间的约定,便只觉得面前之人犯了大不敬,更是恼怒,幕府将军的名字由着一个游女道出,当真是放肆。 “我真的只需要见他一面就行!请你帮我通传一声,我只要见到他与他说上几句便会走!”须佐之男性子本就固执,也是个不听劝的,当然不会由着他们的驱赶而退后一步。 jiejie们寻了机会给自己制造出来的时间,让他终于能见上荒一面,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般空手回去了。 “不见你是因为大人早已交代过我们了,若是你来,便让你回去。”另一个武士兴许是怕将军大人日后问责,倒也是放缓了态度赶紧和须佐之男解释着,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可是他说了只要报上他的名字,他便会来见我的,还请您帮我一下……” “不见就是不见!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但最开始的武士却没那么好脾气,本就是将军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往日里说一不二的威严在此刻也不容他人质疑,作势便要拔出腰上的佩刀去赶人,“大人他忙得很!怎么有空来见你这样低贱之人!你早已被送回,就别想着一个劲地往大人身上贴!私自逃出吉原你也不怕挨鞭子!” 能挨的鞭子他早就挨过了,比吉原的打手更重的鞭子他都挺过来了,怎么还会害怕再受罚。 须佐之男将人直白的话语听在耳里,也不去在意,他满心满眼的只想要与荒见上一面,他人如何说都无所谓,可是如今对方不愿通传,那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等待。 须佐之男退后了几步,望向高高的楼阁,夜阁巍然而立,也许荒会在某个时刻的某个窗户旁看见自己,那么他便有机会和人见上一面…… 须佐之男深吸了口气,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向来坚定无畏的少年人决定就地等待一番,他不再和门口的武士硬碰硬,而是自己寻了一处能坐着的地方坐下开始安静等待。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一直想要送给荒的礼物,想着等会儿若是见到了荒,可以亲手交给他,再好好和他说上一些话。 只是要说什么呢…… 夜阁的门前并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那样也不符合荒的身份,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很快地告诉荒,他因为想要见他所以偷跑了出来,也可以告诉他jiejie们为了他第一次忤逆了mama,也可以告诉他自己很久没有骑马了但是今日还是很轻松地驾驭了马匹…… 还有好多好多,这么一想,想要告诉荒的事情太多太多,想要和他聊的话题也源源不断,好像没有办法立刻回去了。 须佐之男想着想着竟是轻轻笑了起来,他在脑海之中筛选着最为重要的话题,将它们一个个排好队来,这样等他见到荒的时候,才不会因为太过欣喜和紧张而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于是门口的两个武士直到换班时须佐之男依旧没有走,他端正地坐在一旁,坐累了便站起身来走走,甚至牵着他的马儿去阴凉的树下乘凉,他们没有办法,只能交代着门外是将军大人不见之人,不要放他进来。 可是等两个武士走进门内时,才发现荒站在庭院之中须佐之男看不见的方向,两个武士赶紧在一旁跪下,想要解释什么,荒却打断了他们的开口示以他们下去便是,两人各自看了一眼对方,才赶紧起身离开了。 御馔津站在荒的身后悄悄看着外面正牵着马儿吃草的少年人,铃彦姬和缘结神早已爬上了墙躲在树后想要上前和人说道一番却被荒一个眼神给吓退了回来,不知何时荒已然在庭院之中站立着了,也许是刚刚才来,也许是须佐之男驾马而来的那一刻。 天色渐暗,秋日的白天不如夏日那么漫长,城内的钟声响了三下,钟鸣响彻,吉原游廓的大门也即将打开,不知是否是老天爷偏要捉弄两人,忽然而至的雨让须佐之男原本雀跃不已的心情给彻底浇透。 雨越下越大,而远处的吉原已经开始掌灯,须佐之男站在雨中望向依旧紧闭的大门,他在这里一直等着,可是荒一直没有出来,须佐之男颤了颤眼睫,有雨水从他长长的睫毛上滑落,最后顺着他的脸颊跌落进衣袍之中。 柔顺的金发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就连一旁的马儿都自顾自地躲到了树下,须佐之男还是站在门口不愿意离去,他想,也许再等等,再等一等,荒便会发现他,他便能见到对方。 但直到这场雨带来了浅薄的雾气,远处艳红的灯火彻底照亮,那扇门依旧没有为他开启。 须佐之男知晓若是自己再不回去,也许帮他开脱的jiejie们便要挨罚了,他抬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最后还是在犹豫了几步之后,拿过了马背上荒曾忘在他房间里的那顶长纱斗笠,以及拿出了怀中一枚小小的物什,往门口走去。 门口把守的武士知晓荒也还站在庭院里的某处,便不敢为难须佐之男突然地靠近,而须佐之男也乖巧,知晓了荒不想见他,便也不为难别人,只是来到门口寻到一处雨水飘落不到的地方,先是将那枚小小的物什放在干净的地上,随后又将长纱斗笠盖在了上面,最后转身去树下牵了马儿,翻身上马离开了。 是了,明月如此干净,怎会甘愿从夜空之中坠落和自己一般肮脏呢。 须佐之男再次抬手去抚脸上的雨水,但是雨越下越大,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怎么一直也擦不干。 荒说不上他看到须佐之男转身离开时那般落寞的背影是何感受,他只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会突然失控地冲出门去拉住人,然后迫不及待地抱住他,他必须放对方走,且保证自己不会再打扰须佐之男的一丝一毫。 雨更大了一些,荒想起上一次须佐之男因为淋了雨发过高热,而今日让须佐之男淋雨的,仍旧是因为自己。 三个小姑娘早已躲在了廊下,看荒像个傻子一般和须佐之男仅隔着一堵墙站了整整一日,就是不愿意出去和对方相见。 她们算不上什么大人,但是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可眼瞧着俩个高个子像是孩子般的举动,竟也说不清到底谁才是傻子。 荒缓缓走向门口,站立太久的双腿有些疼痛,他又想起了那时在屋内换着衣物撞到了脚趾的须佐之男,他那时一定很疼,可是偏偏还在笑。有雨水从荒的额前长发上滑落,他弯下腰,去拾取须佐之男放在门口的东西。 那枚小小的物什是一张书签。 黄色的,小小的,像是杂草一般的花朵,须佐之男将自己赠予他的那束花,单独选出了一支瞧来该是最好的月见草做成了书签。 他知晓荒从不曾缺少金银玉石无价珍宝,也知晓荒平日里喜欢翻阅书籍,所以当须佐之男思考着该回什么礼物的时候,他选择送了最不起眼的,却是能亲手制作的东西给荒。 的确,这是最不值钱的,但却是须佐之男能给出的最好的。 少年人驾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中,这场雨让林间起了雾,荒看见书签的一角被一滴飘忽的雨水浸湿,他才发现他的手也沾满了雨水,早已将那枚风干好的书签打湿。 仿佛这林间的雾气弥漫上心头,让人再也看不清这颗心该是什么模样。 吉原的歌舞声从不会因为大雨而消停半分,须佐之男回到店内的时候有些狼狈,他的衣袖间沾满了泥土,看来当真不适合在雨天爬狗洞,但是张店之中响起的乐声让须佐之男知晓领家mama定然已经回来了,自己偷溜出去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须佐之男悄悄绕开了大厅和一旁的和室,企图躲过领家mama的视线,但是却还是在转角处被jiejie们抓了个正着。 “素素!”jiejie忽然抓住了他因着淋雨还有些冰凉的手腕,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jiejie,我……”须佐之男看见jiejie,他不敢将没能见到荒的事情告知对方,他只觉得自己辜负了jiejie们的好意,便先开口去道歉,“我回来晚了,我很抱歉,mama没有发现吧?有没有罚……” “这件事等会儿再说!mama正四处找你!你有更重要的事了!” “什么……” “哎哟!我的大财神诶,你跑哪儿去了?!” 须佐之男还没反应过来jiejie口中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领家mama便在走廊尽头扭着腰肢碎步走了过来,不似以往自己被抓了个正着时一脸怒气冲冲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年老的女人今日脸上竟是连皱纹都笑展开了,该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抱歉……mama,我今日又……”须佐之男有些心虚,毕竟是被抓了个正着,虽是瞧着对方有些不对劲,但早就习惯了挨打的须佐之男赶紧道着歉,顺便往前走了一步将jiejie藏在了他的身后,否则等会儿mama恼怒起来说不定会伤着jiejie。 “没关系!没关系!回来了就好!”但今日女人当真是有些不对劲,她的笑容实在让须佐之男有些害怕,他宁愿她生气发火或者是指责自己,也不愿意她带着笑脸贴在自己身边,像极了即将捕食猎物的蛇一般,“哎呀!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土,快快快,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说你呀!今晚可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千万别让人等太久了!” “天大的好运……是、是月读大人来了吗?!” 须佐之男想着白日没能见着荒,兴许是他出门在外,那么他没有出来见自己便能说得过去了,如今mama又是这般高兴的样子,该是大主顾来了。 少年人忘记了漫长的等待和雨水的冰冷,欣喜地问着mama,却全然没看见一旁jiejie满脸忧愁地摇了摇头。 “什么月读大人?不是不是!我的大财神,你哟今晚可有更重要的事了!” 女人尖声细语的,身上的脂粉气和烟味混在一起,抱住须佐之男止不住地笑着,就像是屋外下的不是雨,而是她最喜欢的钱一般。 老女人脸上的褶皱笑得层层叠叠,无所谓须佐之男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大声说到:“你上个月啊伺候的那位上衫大人!今日,来给你赎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