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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听见楼下门口吵吵嚷嚷的,一直不消停的样子,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下楼去亲自查看。 门口的武士拦下了一个瘦弱的侍从,荒走到院中时三个小姑娘也被动静吵着好奇的探出了头,抢在荒的面前先行去查看。 “拜托了!请让我进去!” “不行不行!月读大人的宅邸闲人不可擅闯!快走吧!” “请让我进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月读大人!” 侍从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武士们训练有素,也不愿他叨扰了将军大人的休息,正欲拔刀赶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御馔津走出门来,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侍从:“你说有要事要告知月读大人,让我来听听是多重要。” “请、请帮我告知一下月读大人……”侍从身后的马儿已经跌倒在一旁喘着大气,来人也是满脸大汗,该是真的很紧急,瞧着来人应该是个能说上话的,侍从赶紧去拉了御馔津的衣袖,“平氏夫人在、在丰臣大人的府上,看见了月读大人身边那位金发的游女……” “须佐之男?”荒在远处听见了侍从所说,他几步上前,站在了对方的面前,“须佐之男为何在丰臣一族的宅邸?” “小、小的只是听说丰臣大人一早便带走了他,平氏夫人她已经赶去救他了,”知晓荒真实身份的侍从一见面前之人气宇不凡,身上的清冷威严让人看着都敬畏三分,便知晓了这人应该就是当今的幕府将军,赶紧俯下了身去跪拜,声音都要大上几分,“还请您快去救救他吧!虽是有夫人在但是丰臣大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您去晚了……怕是那位金发的少年性命便保不住了!” 若是平日里荒也许会思考一二这事是否有可疑之处,是否是引自己上钩的陷阱,但是在听见须佐之男有性命之忧时荒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得颤了一下,他几乎是下一秒就开始转身往里走去拿佩刀,而御馔津心知肚明地大声喊着人去备马,只有铃彦姬和缘结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靠在门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鼻息间腥臭的气味让须佐之男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无法清醒过来,像是被人按着头往冰水里一般,不知此时是何时,只剩下头部传来的钝痛。他尝试着抬头去看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尝试着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须佐之男只能看见地上流淌着的属于自己的血,和耳边呼啸而过长鞭打在自己身上的声音。 他在疼痛中昏迷,又在疼痛中醒来。 “大人们且先停下手,可别把鞭子给送到妾身身上,你们可给不起这一鞭子的价钱。” 女子细声细语的腔调传进了须佐之男的耳里,他熟悉这个声音,可是此时身体的麻木和混沌的思维让他无法想起对方是谁,眼前踏在自己血上的那双木屐绣着扶桑花的纹样,而后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给他冰凉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平氏夫人看了看须佐之男的情况,确定人还没死,在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若是这人今日死在这里,幕府的那位说不定真的会一把火烧了吉原也说不一定。 她几番劝导着丰臣不要再对须佐之男用刑,伤了手脚还能接客,若是伤了脸怕是也不好给店里交代,但对方却是铁了心地要折磨这孩子,在他眼里区区一个游女和他脚下的泥差不多,死了便死了,一两枚金币丢下去,那群贱民照样感恩戴德。 何况,这可是那位“月读大人”喜欢的玩意儿,他倒是想看看,对方会不会为他冒了险跑来这种地方,只要他今日踏进了丰臣一族的门,那么他便在朝上有文章可以做了。 丰臣氏一想到自己竟能有让荒吃瘪的一日,便是坐在上座大笑出声。 “哎呀呀,瞧这被打的,当真是可怜,”平氏夫人用余光看了眼丰臣氏此时正得以地喝着酒,也不介意自己那身昂贵的衣物,凑到了须佐之男耳边,轻轻为人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坚持会儿,月读大人在来的路上了。” 须佐之男的眼睫便颤了颤,他无力抬起头,只是感觉面前的人又离开了,他便是动了动手指,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月读大人…… 荒……荒要来这里吗…… 荒要来这里见他吗…… 他应该,好好去收拾一下,也该好好去洗个澡,今日穿着的衣物颜色他应该也不喜欢…… 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原本快要失去生气的须佐之男气息便有力沉稳了起来,双脚悬空被吊着的双臂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被吊得太久而失去了知觉,但是他努力抬起头来,看向了丰臣氏的方向,眼眸中似有不灭的光。 地下室之中昏暗,唯有墙缘的火把燃烧的火光,它照不亮须佐之男那双眼眸,身上的铁链在牵扯之中发出脆响,丰臣饶有兴致地摸着自己衣袍上的家徽,抬眼看了眼须佐之男。 这样的眼神,像极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 那是丰臣氏最厌恶的眼神。 “继续打,打到他愿意说为止。”轻飘飘的一句话,丰臣氏不想再听身边平氏夫人的劝说,挥了挥手让人别再烦他,打手得了命令,便又拿起了一旁泡在血水里的鞭子。 他和他,竟然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是打手刚走到须佐之男的身边,地下室的门却被什么东西翻滚着撞开了,一旁有人拿了火把一照,才发现是地面上望风的丰臣家仆,此时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昏死了过去。 丰臣氏稳坐在上座,他嘴角的笑意终于放肆地上扬了起来。 他的目的达到了。 荒从上一阶一阶走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地下室昏暗的环境,而下一秒便看清了中央正被吊在刑架之上的须佐之男,几乎是一瞬荒的脸上便极为少见地出现了愤怒的情绪,他平日里端得冷静持重,那张脸也显得冷淡许多,今日这般愤怒的样子,竟是连身旁的御馔津和思金神都不禁一颤。 上位之人的愤怒借由着威严和气势在地下室之中扩散开来,已经拔出刀与荒相向的丰臣家武士也缩了缩脖子后退了几步。 面前之人绝非凡人。 “这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啦?”丰臣氏大笑着拍着大腿站起了身来,向荒慢悠悠地走去,平氏夫人退后了一些,从一旁悄悄拿过了什么攥在了手中。 “……”荒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人,他只是望着须佐之男的方向,看不清此时须佐之男的情况,思金神便向一旁的人下着令,御馔津先一步跳下石阶跑到须佐之男的身边开始帮人松绑。 “哎呀呀,月读大人这是来抢人的?我要早知道月读大人您想要这人,说一声便是了,我这还不立刻给您送到府邸上来,也就不难为您跑这一趟了。” 可是荒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丰臣氏站在荒的身边,就连他都能感觉到荒眼底的怒意,但是很清楚知晓荒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做出出格之事,丰臣便也尤其放肆了起来。 “将军大人,您这样贸然闯入丰臣家宅,就是为了带回一个游女,怕是不妥吧?” 丰臣氏脸上戏谑的笑意像是在嘲讽着荒终于不再沉着冷静,给了自己可乘之机,可是荒稳稳地站在那里,仅仅只是睥睨着看了他一眼,那轮弯月在月灰色的眼眸之中像是映照着一切罪恶和污秽,将丰臣氏内心的肮脏和黑暗全部掀开暴露在月光之下无所遁形。 只是这么一个眼神,丰臣氏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月读大人……” 其中一名侍从抱着须佐之男来到荒的身边,荒便不再去看丰臣,他转过身去查看须佐之男情况,对方的呼吸很微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荒犹豫了一下,抬手去抚开了人脸颊上的金发,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微睁着眼眸,神智还有些不够清晰。 荒深吸了一口气,身边之人便紧张了一分,御馔津跟在荒身边多年,可以说是难得见到荒这般模样,看着荒极力地保持着冷静,御馔津生怕荒突然发作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态,便赶紧劝着荒:“荒大人……须佐之男身上的伤有些严重,我们得先回去,赶紧给他处理伤口才行,不能让他再这么失血下去了……” 就算不用御馔津说,荒也知晓此时须佐之男身上的伤该是何等可怖,就连他自己惩罚逼问战俘都不至于此。须佐之男身上的衣袍破破烂烂,布料间透着的皮肤上全是裸露的鞭伤还在往外淌着血,荒闭了闭眼,努力稳住了情绪,随后脱下自己的外披,从侍从手中接过了他怀中那破碎不堪的少年人,将其包裹着不让他受一点湿寒。 明明只是一日不见,须佐之男为何就又受伤了呢…… 荒看着怀中已经轻得不能再轻的人儿,他已经快要感觉不出须佐之男的体温和重量了,仿佛下一秒他便会如夜空之中的雷光一般转瞬即逝,抛下自己一人,他便忽然觉得胸口很闷很痛,但是极度的愤怒和悲伤,又让他无法明白这样的感觉该称之为什么。 “荒……” 怀中轻轻颤着的身体微弱地吐出了一个字,荒低下眼眸去看须佐之男,对方微微睁着的眼眸之中便有了他的模样,像是在确认是否是荒真的来了,须佐之男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去唤他的名字,但是没等荒答应,须佐之男便是晕了过去。 事不宜迟,掌下的布料已经开始渐渐被鲜血浸透,荒不敢再耽误时间,他转身便要走,丰臣氏却忽然靠近他身边,似乎要拦着自己带走须佐之男。 地下室的灯火明明那么暗,可是荒的那双眼眸像极了在黑夜之中猛兽的双瞳,只是被盯着便让人感觉到背脊发凉,还想要做些什么的丰臣氏立刻收回了手。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他。” 荒的这句话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么,若是再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他便会如地狱而来的妖物一般将阻拦他人啃食殆尽。一时间地下室之中唯余角落处水滴砸落的声音和墙壁上火把迸裂火星的声响,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句,唯恐惹了面前这位上位者的不满。 幕府的将军平日虽是公私分明,从不徇私枉法滥用职权,但是幕府的将军该是从何等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坐稳那个位置的,人人皆知。 民间传闻年轻的幕府将军心狠手辣,用刑之严,绝非空xue来风。 于是丰臣氏缓缓让开了道,荒带着一众人回到地面上,御馔津早已安排好了回夜阁的马车,以及思金神已经回去召集医者和准备药材。 荒搂着怀中的人儿,穿梭在偌大的庭院之中,但是脚步轻缓,担心着自己的每一步是否会牵扯着须佐之男身上的伤更为痛苦,他只能用了些力搂紧他。 一串血迹弯弯绕绕地滴落在廊间,浸染了丰臣一族的宅邸。 夜阁建在地势城中较高之处,由密林环绕,往日里最是安静,但是今日的夜阁之中来来往往的医者和家仆却是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人人都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不敢有一句交谈,生怕多说一句,自己脖子上那颗脑袋怕是就保不住了。 城中的医者们都是跟着荒上过战场一等一的好技术,却也因着将军大人带来的人身上伤口之多之严重,让他们一时犯起了难,好在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早些时候思金神派人送来的药材和膏药像是甘霖一般来得及时。 看着屋内不断进出的医者和家仆,三个小姑娘焦急地不停来回走动着,思金神站在一旁替荒揽下工作。 而荒呢?他坐在一旁的窗框上,望向很远的方向,却让人摸不着他到底在看着什么。 他的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木簪,已经是有一些年头了,上面的雕花都快要被指腹磨平,若非主人节俭至极,很少会有人会用这般破破烂烂的木簪。 对,破破烂烂,和它的主人——此时的须佐之男一样。 那是从须佐之男的发间滑落的,荒弯腰捡起时,才发现木簪上沾了血,而他的手上也沾了血,都是须佐之男的。 屋内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们便探着脑袋去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被年老的医者们大声呵斥着训了回来,今日情况特殊,她们也不敢进去帮忙,怕帮了倒忙耽误了给须佐之男的治疗。 御馔津先前递给荒一包小小的药粉,脸上的表情瞧着很是难过:“这是刚才平氏夫人命人送来给我的,说是用来解须佐之男身上的毒……” “他们竟然还对他用毒?!”一旁爆脾气的铃彦姬顿时就火大了起来,须佐之男本身身子就瞧着弱些,若是再用上些毒,难免一个失手便让人一命呜呼了。 “说是用了些能让他吐真话的毒,不过……须佐之男一直没将荒大人的情况说出来,替荒大人守住了在夜阁的情况,我刚才让医师看了,为了不说出真话,他将自己咬得满嘴是血,以保持清醒……” 偌大的屋内又没有了声音,大家齐刷刷看向了荒,但是荒却依旧没有回答,他仍然看着远处,手中的木簪被他换了一个方向,紧紧捏在手中。 须佐之男是会撒谎的,荒是知道的。 可是荒还知道,须佐之男撒的每一个谎,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荒身边的医者技术了得,硬是把须佐之男从阎王边上给拉了回来,暂且保住了他一命,但是还需要好好将养着,否则很容易留下病根。 得到这个消息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忙碌了一天的夜阁众人也终于得以喘息的机会,但是荒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一个方向,一直看着,直到月亮高悬于天,他才站起身来,去隔壁屋看看须佐之男。 此时已经入夜多时,所有人都休息了,年老的医者还守在须佐之男的身边,悉心地做着记录,以防面前躺着的少年病情恶化,好在这孩子也算争气,早些时候的高热也退了,只要过了今晚,他便没事了。 听见隔门被拉开的声音,医者回头望去,见着是将军大人的到来,他便颤巍巍地俯下身去恭敬跪拜,荒示以对方不要出声,医者才看了看须佐之男,又点了点头,荒明白须佐之男该是无事了,让医者退了出去。 夏夜总是让人烦闷,平日里就聒噪的夏虫今夜更是叫得起劲,该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了。 荒站在须佐之男的榻边好一会儿,想起这是第二次他和须佐之男见面须佐之男没有起身来迎接他,而是睡在被褥之中,第一次是因为他发着高热,而第二次,是因为他受了伤。 荒盘腿坐在了人身边,月光洒落在荒的背上,也落在被褥间的少年人眼睫处。 须佐之男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眉眼第一次皱了起来,也许他往日也会有这般模样,但是荒不知道罢了,对于须佐之男,荒实在算不上了解他,但是须佐之男却将他知晓得一清二楚。 须佐之男喜欢吃什么东西?须佐之男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须佐之男喜欢山茶还是更喜欢扶桑?须佐之男喜欢歌舞还是喜欢枪术? 须佐之男喜欢…… 喜欢…… 荒忽然就停止了想象,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当他每想一个,他便多一个“不知道”,以至于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须佐之男。 那他又知道些什么呢? 他知道须佐之男是他所厌恶肮脏的吉原游女,他知道须佐之男总是受伤挨饿身子抱起来瘦瘦弱弱的没几两rou,他知道须佐之男撒谎的时候会去绾鬓边的长发,他知道…… 他还知道什么呢…… 月色清冷,荒看着须佐之男脖颈间的淤青伤痕,才终于明白过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雨滴声落在窗框之下,砸落半分愁绪,夏夜里的雨来得突然,虫鸣声褪去,月光渐渐消失,屋内的烛火明亮,却无法照亮须佐之男那颗纯粹真诚的心,荒抬手去轻轻抚了他的脸颊,须佐之男没有像往日里那般乖顺地歪着头贴在他的手心里,于是荒收回手,又去牵了他的手。 无名指的指甲已经长出了许多,但是这双手却依旧满是伤痕,荒细细地用指腹去磨蹭对方的掌心,上一次须佐之男翻狗洞出来与自己私会时受得伤已经结痂了,但是上面又盖了新的伤口,该是近几日又在店里受了罚,荒轻轻拉着人的手,目光落在须佐之男的身上,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大人。 上一代的将军大人坐拥大奥数百妾室,而荒为正室所生。他见过父亲大人与万千女人嬉戏玩闹,但是却只对身为正室的母亲大人流过泪。 正室是病故,听说母亲是父亲大人最初爱慕上的人,求了很久才求回来,一直小心呵护着保护着,但是母亲还是早早就去了。 荒幼时无时无刻从别人口中听说父亲大人愚昧蠢钝,从不过问政事,担着一个幕府将军的虚名罢了,可是荒知道父亲大人看向母亲时的眼里有着和往日不同的光,以至于母亲病逝的那天,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大人哭成那般模样。 老实说哭得挺丑的,不像他平日里风光俊朗的样子,但是荒看着却没有嘲笑他半分。 那是失去挚爱的无助和悲恸,只能借以泪水和哀嚎,悔恨曾经未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时的父亲大人不再是幕府的将军,他仅仅只是深爱着母亲的男人罢了,荒坐在一旁,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懂,但是父亲抱着母亲逐渐冰凉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荒将须佐之男的手攥在手心之中,低下头去用额头贴在对方的手背之上,像是曾经的父亲大人对母亲所做的那般。 像是疼惜,像是惋惜,又像是忏悔。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荒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在一汪死水潭中发出的声音一般,屋外的雨不知在何时变得更大了些,屋外的虫儿们听不见这句话,须佐之男也听不见。 那时的他太过年幼,而此时他却全然懂了为何那时的父亲会哭得那般丑,他那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为这个g家真正的掌权者,身为幕府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大人,他坐拥着万千的追捧与财宝,他手中握着决定四方命运的兵力。 这样的他,却居然连这么一个人,这么一颗心,都保护不了。 天际忽然响起了闷雷,是夏夜里的阵雨款款而至,站在屋外一直候着的医者叹了口气,他曾经还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过上一任的将军大人这般守在自己夫人床榻前,整夜整夜地不愿离去。 须佐之男在这一夜迟迟没有醒来,而荒一直拉着人的手一直没有离开,窗外飘忽着雨水滴落的声音,而屋内的两人就连呼吸都渐渐变得一致。 只是偶尔有什么滴落在地板之上的声音,全被远处的闷雷巧妙地遮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