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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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祷,leo真的与众不同——我不是单指她的义肢或是独特的疤痕——这些当然也包含在内——她本身就是特殊的一颗明星。我想起她的名字,leo,狮子座,她真的是像狮子一般的勇士。 最开始是面对凯缇娅的霸凌:那帮以金发女为首的小团体盯上了她,在第一节课间时就迫不及待地围在她身边。 “雷欧,是吧?”凯缇娅轻哼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嘲讽地看向leo的义肢:“真可怜,但谁在乎呢?300¥,明天下午放学前给我。既然是转学过来的,家里应该不缺钱吧?” 我竖起书,在书脊后悄悄观察她的反应:leo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乖乖坐着的模样,凯缇娅轻蔑地拽起她的领子,把她拎起来:“听清楚了吗?” 一阵沉默。我几乎以为leo被吓傻了,然而就在我这个念头闪过一秒钟之后——啪! 我惊愕地看着leo的动作:她抬起义肢踹向凯缇娅的小腿,双手反拉住凯缇娅的衣领保持平衡,然后拉近她——来了个头槌。 凯缇娅小团体的人立刻想把她的双手架起,她给了她身后的人毫不犹豫的几个肘击,然后那条好腿提起膝盖顶向凯缇娅的大腿间,义肢立在地上。她的手仍然紧抓着凯缇娅不放,她一把反过来将凯缇娅推到墙上,低下头,狠狠咬住凯缇娅的耳朵:“没有下次了。”她的膝盖威胁性地磨了磨凯缇娅的胯间。凯缇娅金色的波浪头发耷拉着,她脸色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被羞辱的,她咬着牙抬起手想给leo一拳,又被leo一个头槌给打断。闷闷的响声连响两次——她对自己倒也狠得下心。接连两次自伤袭击让凯缇娅彻底陷入被动,那几个以凯缇娅为首是瞻给她做牛做马的人在一旁想要把leo踢倒在地,leo灵活地撒开手退后两步躲过袭击,然后干脆地抓住身旁那人的胳膊往反方向一扭。 惨叫声响彻教室。几乎所有人都看懵了,但那几个人还在垂死挣扎,想要扑上leo挽回颜面。leo干脆拿起地上的凳子往四周扫了一圈,硬是让人无法近身,黑色的长发潇洒地扬起。 “完了吗?”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跌坐在地上怅然若失的凯缇娅。 “cao,你给我等着。”凯缇娅几乎口不择言。她踉跄着站起来,“别以为你无所不能。” 回答她的是leo踹在她脸上的一脚——用的是义肢。凯缇娅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颊。 这次无人再作声。凯缇娅的人连忙把她拉起来,几人迅速撤离了教室,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咽了咽唾沫——来的是个刺头。 这样也不错。我把书放下来,在上边划了个笔记,看来她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估计疤痕和义肢就是这样来的吧。 上课铃哒啦作响,我收回注意力,看向正抱着一摞书走进教室的塔瓦娜——资历浅薄的数学老师,一本正经,恪守成规,是个好人,她试着阻止过那帮胡作非为的傻逼,最终却被报复sao扰。是过了没多久的事儿,校领导混吃等死,也没什么表态,任由学生作威作福。 这里是真没救了,我不禁感叹。 “安静!”她拍拍讲台桌,木质的桌子发出吱呀的响声,“现在上课。” 没有人会起立说老师好。 班上一片寂静。塔瓦娜嘴角还带着淤青,左腿走路时有些僵硬。我想是被她那混蛋丈夫打的,理由?可能是因为成天往他们家门泼水在墙壁上写荡妇的凯缇娅那帮人。他们传了黄谣,造谣塔瓦娜和狗做过,还把塔瓦娜的头p在裸照上。那疯男人肯定因为这又打了塔瓦娜。 塔瓦娜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她亭亭玉立,看上去之前没受过什么苦。谁知命运多舛? 课上的很快。塔瓦娜自从被报复后就变得格外木讷,一改之前的稚嫩灵动,只是机械地教书。 我感到无端的愤怒和失望,但我没有能力去做法官,评判每个人的对错降下惩罚,我希望如此,但我做不到。 所以我能做到的就只有—— “老师。” 现在是做习题时间,她走到我身边时,我轻轻拉住她的黑色连衣裙衣角,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如果她还残存着希望的话—— 我能感觉到她攥紧了那团纸。我放开手,她的目光没有变化,直直地盯着我,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却也仅此而已了。 我安慰般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迅速抽走。我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我们这边,如果被注意,那就麻烦了。 她的表情依旧是木讷寡言的样子。她深呼吸一口气,攥着手走开了。 最差的结果是纸条直接被扔在垃圾桶里,或是被当成与凯缇娅那帮人一伙的,但我已经自顾自决定要帮忙了——不是为了她,不是为了让这里变得稍微好一点,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让我仍存在良心的地方抽痛。 为了下决心真正尝试这么做的这一刻,我已经犹豫够久了,久到我们临近毕业才恍然醒悟,久到看见leo反抗才拥有勇气。 至少为了自己。 - “你要去哪里?” 我塞给塔瓦娜的纸条写着放学后一小时,A教室见。时钟已经慢悠悠转向六点,即将到我和塔瓦娜单方面约定的时间。我正收拾好书包准备往A教室走,便忽然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leo?”我下意识转头,看见站在我身后挂着微笑的leo。 “好亲近的叫法,不过我不介意哦。你要去哪里?” 尽管她显然不像个坏人,但我依旧有些戒备,“与你无关。” “我看到你递给老师的纸条了。” 我一顿, “什么纸条?”我决定装傻。 “……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喊我哦。” 她温柔地笑着,我警惕地扫了她几眼,然后背上书包离开教室,顺带拉上门。 先往右——我往右走到教室后门,瞥了教室内一眼,leo还在整理书包。我弯下身迅速走回左侧,往A教室行进。 也许有点神经过敏了,我苦恼地想,但没办法,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密会……虽然塔瓦娜也不一定会来。 我拉开A教室的门。扎成棕色马尾的长发被风吹起,坐在讲台桌上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的塔瓦娜转过身。 “老师。” 我松了一口气。 “你把我喊过来,是有什么事?” 接下来就是关键步骤了。我咬咬牙,决定直中靶心:“我想帮你,塔瓦娜老师。” “……我不需要帮助。”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那帮人还在sao扰你吧?我可以陪你回家,还有虽然是家事……但,那个混蛋男的我也可以帮你收拾。” “……异想天开不是好事。我要走了。” “等等!”我拎起藏在门后的棒球棍,匆忙拦住打算走的塔瓦娜。 “让我帮忙吧。不是只有一次的帮忙,我会一直帮你,直到凯缇娅那些人退缩为止。” “我不需要学生帮我。你们该先照顾好自己才对。” “拜托了,老师。” “我知道这要求很自私,很自大,但是老师……”我恳求着。 “我觉得她能做到。”一个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惊讶地转头看向门边,leo正站在那里,一头黑发飞扬着,她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 “你是……雷欧?今天新转学来的同学吧?”塔瓦娜冰冷的态度忽然融化了,我能听出她话里的小心翼翼和努力掩藏的恐慌。 “是的。我是leo。”她从容地答。leo走向我们。 “老师一直在被sao扰吗?” 塔瓦娜低下头,一言不发。 “因为老师一开始的态度,我才想要帮忙。我不希望您就这样……” 我有些绝望了,不知怎样才能说得动她。无人说话,良久之后,塔瓦娜忽然开口了。 “谢谢,但我要回家了。” leo让出一条道,塔瓦娜慢慢走到门边,我沉默地将棒球棍竖在地上。 “……谢谢。”她在门边停顿了一下,回了头,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她转过头,缓步离开了。 风通过窗户吹进教室,我叹了口气,撩起扎进眼睛的头发。 “要放弃了吗?”leo意有所指地对我说。 好自来熟啊。我有些不适应,leo笑笑。 “我也可以帮忙。” 我狐疑地瞥了她一眼,“真的?”我不信天上掉馅饼这事。 “不过要有报酬。” 果然。 “……你想要什么?我不一定有,也不一定可以给你。” “嗯……一次5¥怎么样?” 是钱啊。那倒好办了。 “先说说你能提供什么?”我仰起头。她有点太高了。 “你说什么,我干什么。指哪打哪型,怎么样?至于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唔,今天课间你应该也看到了吧?我可是看见你目不转睛地瞧着呢。” 我脸红了一下,然后咳了一声,“可以。” “那今天这次就当是实习吧——”她在窗户边看着快要走出校门的塔瓦娜。 “再不走要追不上了。” “……好。”我转身走出教室,看着依旧在窗边盯着的leo:“不过来吗?” “看来那帮人在校门口就忍不住了啊。” 我一愣,随即扛起棒球棍匆忙冲进楼梯间飞速往下赶。我能听见身后紧凑的脚步声,却没空回头,直直往校门口奔去。 一个男学生正牵着一只疯狂冲塔瓦娜叫着的大狗,周围的人起着哄,凯缇娅正对着塔瓦娜。我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三步并成两步地往她那边走,然后在能碰到的一瞬间—— 我挥起棒球棒,狠狠往那男学生身上抽了一棍。 人们因我突然的介入而慌成一团,凯缇娅咬着牙对塔瓦娜扔下一句荡妇,然后冲向我,双手接住我挥向她的棒球棍,往我身上踢了一脚。 我努力维持着平衡,凯缇娅力气比我大,人群也正在围向我。正要坚持不住时,一个身影加入了战斗。 leo一脚踹上凯缇娅。凯缇娅松了力,我趁机抽走棒球棍,往她肚子上狠狠一打。我还来不及享受战果便被后边的人揪着衣服拽到地上。碧蓝的天在我眼前倒过来。我急促呼吸着,双手紧紧抓着棒球棍,恐慌地胡乱往身后挥了几下。 “别乱打!”leo凌厉的声音把我从混乱里喊醒,我喘息着停下,眼角看见她飞扬的裙摆和几个人的腿,我分不清具体有几人,只得松开棒球棍,抓住离我最近的脚踝将对方绊倒。 我撑起身,却又被踹倒。我能闻到血腥味,对方人数众多,我分身乏术,只能狼狈地抓住一人的小腿试着挨个把他们摔下来。我已经顾不上塔瓦娜或是leo,只顾着眼前的敌人,毫无章法地乱踢乱打。 “汪!”一声狗叫忽然插进来,那只原先被牵着的黑狗不知何时已经自由了,它体型巨大,吓住了不少人,更何况它正围着人大声叫嚷,本来在我身边的人都慌忙地逃窜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正对着那只黑狗。我恐惧地手脚并用往后爬,那只狗却只是呆在原地。 “乖……乖孩子?”我觉得我快失禁了。 一声口哨救了我于水火之中。我回头看向滚了浑身土的leo,她扶着自己的义肢,慢慢站起身,吹口哨的不是她。 我转而看向另一个方向——是塔瓦娜。 塔瓦娜做了个手势,那只狗便汪了两声,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坐在了地上。 狗的问题解决了。我大喘气一口,干脆躺倒在地上。酸痛感从身上各个地方传来,被蹬了几脚的肚子泛着刺痛,我嘶了一声。 我看向leo,她身上也受了不少擦伤。义肢上有一大片摩擦痕迹。 “老师?”我试探性地问道。 “……这只狗认得我,它是流浪犬,我喂过它几次。”塔瓦娜的声音干瘪。 “难怪它会听你话,谢谢你救我们啦,老师。” leo一脸轻松地说,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完全不像刚被揍了。 “……谢谢你们。”塔瓦娜说,一直低垂着头。 “我要回家了。” 她紧紧攥住衣摆,转身就要离开。那只黑狗还乖乖待在原地,正疑惑地看向她。 我和leo愣在原地,没能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只能目送塔瓦娜消失在转角。 “没想到会这样。” “……是啊。” “今天被打得真惨啊。5¥就算了,下次再计吧。作为补偿,我请你去喝可乐怎么样?” 我汗颜。“也行……只是塔瓦娜,为什么会这样?” “人是很复杂的嘛。”leo伸了个懒腰,“你为什么要帮她?” “为了我自己。” “这样啊,那既然已经帮上忙了,总该满足了吧?” “……我知道。” 我依旧看着那个塔瓦娜消失的街角,站起身。 leo朝我伸出手:“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ich,我是ich。” “德文吗?不错的名字,简单直白呢。” 我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 后来,我再听到塔瓦娜的事,是她的自杀。